陰雨綿綿的天氣,徐啟剛深刻的臉上麵無表情,隻是他僵硬的身體卻透露出他的真實意圖。
其實,心心念念多年的又豈止沈建國一人?自己又何嚐不是?猶記得一九八三年的八一文藝彙演,她生動的表情,充滿朝氣的眸子靈動的看著他,在他麵前驕縱的說著她不喜歡他,不想嫁給他。
可是他卻喜歡上了她,一眼就喜歡上了。
“軍長,她……她已經死了。”
駕駛員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好友周宏無言的看著他,眼底有著驚訝和不可置信以及發現秘密的興奮。
周宏的拳頭緊緊的攥著,不是因為緊張而是激動。他似乎發現一個天大的秘密,他好像明白為什麼聲名赫赫的軍長至今未娶的原因。
徐啟剛恢複成平常的冰冷跟威嚴。
醫院已經到達,可是想救的人卻再也沒了呼吸。
盛寧的喪事是徐啟剛一手操辦的,黑白色調的靈堂擺滿純潔的百合。沒有吊唁的親朋好友,冷冷清清的隻有他一人。
身為一軍之長,一言一行都是受到關注的。他親自出麵辦理喪事的舉動,自然也驚動了諸多的人。盛寧是孤孤單單,命運悲慘的可憐蟲。而徐啟剛早已是權勢滔天的軍中宿將,經過他帶出來的兵遍布各地,他的戰友更是數不勝數。
消息傳開,大批的人湧進靈堂吊唁。
徐啟剛穿著一襲黑色的西裝站在角落裏,眼底有著一絲不耐煩。拒人於千之外的氣息擋住了許多想上前打招呼的人。年過不惑的他依然身姿筆挺,氣宇軒揚。歲月在他身上非但沒有留下痕跡,反而平添了男人成熟的魅力。
就像美酒,時間越久越是醇厚芬芳。
“怎麼這麼多人?”他沉聲問自己的機要秘書。
“對不起!”機要秘書不斷的擦拭額頭的冷汗,他明明保密工作做的很嚴密,消息居然還透露出去。
“算了!”徐啟剛歎口氣,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辦了這麼多事情還因此耽誤了重要的會議,想不被人知道確實很難。
位於本市繁華商業區的繁星國際集團大樓造型別致,一百零八層的建築是本市的地標性建築。整個商業圈,寸金寸土的一百五十萬平方米區域,幾乎全是繁星國際的地產。
繁星國際是最早的地產開發商,傳說中的紅頂商人。在外彙匱乏的年代,它就迅速積累了驚人的財富。
上流社會,高官權貴,軍政要員都知道,繁星國際的主人是孟二爺。
“二爺,徐軍長最近在忙著辦喪事,您看要出席嗎?”特別助理恭敬的問。
“你說什麼?開什麼玩笑?”孟平正在看地圖,他看的當然不是軍事地圖,而是地產分布圖。密密麻麻的地名,交織著經度緯度的坐標,上麵還有山川湖泊。
“二爺,夫人問您什麼時候回家?明天是老爺子的生日!”生活秘書膽戰心
驚的問。
“滾出去!”孟平不耐煩的吼道:“讓她自己去,少拿這些事情煩我。”
“是!”生活秘書安靜的退出去。
孟平對徐啟剛忽然之前辦喪事的舉動很感興趣,“說說,他這是辦的哪出的喪事?”他家人口簡單,可沒聽說誰死了!
“是一個女人!”
“真的?”孟平扔下手中的筆,站直了身體。“萬年光棍,居然給一個女人辦喪事?他鐵樹開花看上了女鬼?”
孟平這麼多年還是那麼不留口德。
“二爺請慎言!不能讓徐軍長知道。”
“好吧!”徐啟剛這人年齡越大威勢越重,現在弄的他跟他講話都得注意點。“買束鮮花我們去參加喪禮。”
“好的,我現在就去準備。”
“嗯!”
這邊孟平得到消息的同時,沈建國也得到了消息。上次會議徐啟剛沒參加,他就覺得很奇怪。因為當天徐啟剛的車子是跟著他們後麵的,最後卻沒去肯定是半路上出了事情。
“來人!”沈建國按下辦公室內線。
“到!”
“調查清楚徐軍長是給誰舉辦喪禮的嗎?”沈建國放下手中的筆,態度溫和的看著秘書。
“查清楚了!”機要秘書身體微微發抖,半天沒說出話來。
沈建國不禁好奇的問:“真難以想象徐軍長居然也有親自給人辦喪禮的時候,這個人是誰?跟他什麼關係?”
“這……這……”機要秘書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說出來。他跟著師長已經很多年了,知道不少人談論師長年輕的時候有個初戀,最後卻因為家境,性格等等原因沒能在一起。師長娶的是門當戶對蘇家的外孫女,婚後夫妻恩愛,唯獨不如意的是這麼多年沒有孩子。
別人不知道,但是機要秘書大約明白了點什麼。
本來沈建國也沒當回事,他會對那個女的好奇完全是因為徐啟剛。他們認識那麼多年了,徐啟剛從來沒有花邊新聞,一直未婚。現在忽然突出來幫人辦喪禮,這不得不讓人好奇。
就算是喪禮,在整個軍區那都是驚天動地的喪禮。
“說!”沈建國不由得加重語調,眉眼間顯出一絲不耐煩。
“是!”機要秘書行了個軍禮,“根據我的調查,徐軍長是給一位名叫盛寧的女人辦喪禮。”
“你說什麼?”沈建國猛的站了起來,幾步衝到機要秘書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領子。他的腿受過傷,行動不便,這猝不及防的動作已經讓他冷汗順著額頭而下,雙腿疼的幾乎沒有知覺。
“你在說一遍?是給誰辦喪禮?”沈建國聲音壓抑中帶著痛苦,整個人都因為這無法接受的消息,而在痛苦的痙攣著。
機要秘書驚恐擔憂的說:“是盛寧,就是那個坐過牢的盛寧。師長您別激動,我現在幫您叫醫生過來。”
他們師是當年三十九師的老家底,裏麵還有最王牌的戰狼特種兵團,在調查消息方麵最有優勢。別人查不到的情報,隻有他們能查到。
本來機要秘書隻是心裏有點懷疑,現在看師長的樣子,完全肯定了。
“幫我備車,立刻備車。”
“師長,您真的要去嗎?”
“立刻!”
“是!”機要秘書不敢遲疑,連忙就要出去,門剛打開正好秦翠芬站在門外準備敲門。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秦翠芬精心保養的臉上沒有任何歲月的痕跡,皮膚比年輕的時候還好。這麼多年養尊處優,豪門貴婦人的生活早就讓她褪去了當初農村丫頭的土氣和勾心鬥角的戾氣。
有蘇家護著,有沈建國寵著,她過的是無拘無束人上人的日子。
“您好夫人!”
“嗯!”秦翠芬矜貴的頷首,“師長呢?在辦公室嗎?”
“回夫人,師長正要出去。”
“好!”秦翠芬打發了秘書,徑自走進去。
沈建國的辦公室很大,秦翠芬走進去時,沈建國正坐在黑色的單人沙發上,雙手抱著頭整個人身上散發一股頹廢痛苦的氣息。
“怎麼了建國?”秦翠芬驚慌失措的過去查看,卻被沈建國一把揮開。
“我沒事!”他起身,軍裝上的金色勳章正好擦到秦翠芬的手臂,在上麵留下一道刺目的紅痕。
她痛呼一聲,原本以為建國會想以前那樣心疼的對她噓寒問暖,沒想到沈建國居然轉身出去了。看著他行動不便的身影,秦翠芬忽然居然心裏沒來由的一陣驚慌。
秦翠芬有一個助理,跟了她很多年了,聰明有注意而且對她忠心耿耿。沈建國走後,她撥通了助理電話。
“您好夫人,我在前進安排您下一場演出的事情。”
隨著地位和時間的增長,秦翠芬早就不在親自演出了,最長做的事情就是帶帶學生,參與前進的管理還有去給一些重要的比賽做評委。
“幫我查一下師長最近都在做什麼,越清楚越好。”
“啊?”助理嚇了一大跳,“夫人……師長的行蹤是有國安局負責的,我們要是查的話會惹出亂子。”
“沒事!給我查,查不到就請私家偵探,花多少錢都沒關係。”
“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哪怕是師長也有私家偵探為了錢不惜鋌而走險,“夫人,您母親剛剛問我您什麼時候回去吃飯?”
提到蘇韻秦翠芬露出一抹真心愉悅的笑容,“你告訴媽媽,我今天晚上就回去。”
“好的。”
孟平跟沈建國慢了半拍,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靈堂已經空了。
“咦?活閻王這是什麼意思?”孟平看著空空如也的靈堂,覺得很不爽,他親自出麵那可是天大的麵子。
“您好孟二爺,半個小時前徐軍長已經親自送去了八寶山國家公墓。”殯儀館的館長膽戰心驚的回答。他在這裏工作二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軍政要員。軍裝上的閃亮勳章,簡直耀的他睜不開眼。本以為這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赫赫有名的孟二爺居然也來了,這位雖然從不上福布斯排行榜卻比真正的首富還要有錢。
“這麼匆忙?”孟平直覺徐啟剛在掩飾什麼。“按道理不是應該明天早上下葬嗎?等等?你說徐軍長安排的是八寶山國家公墓?”
“是的。”其實館長也挺驚訝的,能進八寶山的都是生前做出過貢獻或者而是家屬近親中做出過貢獻的。
想必這個人對徐軍長真的很重要。
“有意思了!”孟平露出一絲玩味的笑,轉身出去正好遇到沈建國進來。
“你怎麼也來了?”孟平嘴毒,看到沈建國的腿扯著唇涼涼的道:“腿不方便就別來了,徐啟剛還會跟你計較這個?”
沈建國麵無表情,眼神陰沉的嚇人。孟平說完才發現不他的不正常,不由得皺起了眉,解釋道:“人已經送上山了,我正好要去一起?”
“嗯!”沈建國點點頭,倆人上車一路朝著八寶山飛馳。
半路上,孟平好奇的問:“你怎麼了?怎麼搞的像死了媳婦似的?”
前麵開車的駕駛員聽了嘴角不住抽搐,爺您真敢說,您也不怕回去您後媽削您一頓。
沈建國憋了孟平一眼,那眼神中有著同情和怨恨,看的孟平心裏一寒。
“怎麼了?”
“徐軍長沒跟你說?”
“說什麼?”
“到什麼你就知道了。”
今天要不是時間趕,自己亂了心神他都懶得搭理孟平。這就是個人渣,是個混蛋,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消除他心頭之恨。
如果不是他,他怎麼可能會失去寧寧?多少年了?無數個日日夜夜他沒睡過一次安穩覺。找了那麼多年,等得到寧寧消息的時候,就是她的死訊。
對於沈建國來說,他的天塌了,他這麼多年的煎熬和等待都沒有了意義。
前座的駕駛員擔憂的看了孟平一眼,今天沈師長太奇怪了。所幸車子開的很快,等他們到的時候墓碑前已經有幾十個站在前麵脫帽默哀。
徐啟剛站在最前麵,即使是低著頭也給人沉穩如泰山般的氣勢。孟平跟駕駛員自覺站到了最後,加入默哀的人群。
然而沈建國根本顧不上這些,他一把推開擋在前麵的人,直接噗通一聲單膝跪到墓碑前。
盛寧之墓。
墓碑上是她一九八三年第一次參加文藝彙演抓拍的照片。那個時候的她,嬌豔無雙即使是黑白照片也能看出主人風華絕代。
所有人都被驚的一臉懵逼,徐啟剛注視著墓碑上的照片,然後痛苦的閉上眼睛。
“二爺,沈師長好奇怪!”
沈建國何止是奇怪,簡直是太奇怪了好吧?孟平在腦海了搜索了一邊,實在想不到什麼人能讓沈建國這麼失控的,除非是……
除非是他一直尋找的盛寧。
孟平臉色陡然大變,他一把推開擋在自己前麵的人,大步跑到墓碑前。
“這是什麼?”孟平的聲音劇烈的顫抖著,指著墓碑上的照片雙眸布滿血色。他猶如惡鬼般盯著徐啟剛,那副樣子是所有人都不曾見到過的。
“天啊!是二爺!”
“二爺怎麼了?”
原本被沈建國的舉動驚呆的眾人,這下徹底把下巴驚掉了。他們原本就很好奇去世的女人是誰,居然可以讓徐軍長親自主持葬禮,並且為此連續請假好幾天了。現在沈師長跟孟二爺的舉動,更是讓人浮想連篇。
“這是什麼?回答我。”孟平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形容厲鬼。
徐啟剛憐憫的看了他一眼,語調平靜的說:“盛寧,剛死的盛寧。”
“剛死的盛寧,剛死的盛寧……”孟平一遍的重複這句話,喃喃自語半晌,忽然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幸好徐啟剛眼疾手快及時扶住。
“把你們二爺送去醫院。”
特別助理嚇的手都在顫抖,“徐軍長,我們二爺沒事吧?”
徐啟剛唇邊彎起一個冷酷的弧度,輕描淡寫的說:“就是打擊太大,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呃……”特別助理扶著孟平傻眼了。他們家強悍的二爺也會有經受不住打擊的時候?說出去誰信呀?
此時的孟平已經冷靜下來,他剛才隻是突然之間想清楚困擾自己多年的枷鎖,一時之間經受不住打擊所以才會失控。
他一把推開助理,對著墓碑輕輕蹲了下來。
孟平跟沈建國一個跪著,一個蹲著就那麼把所有人的視線全都擋了。
徐啟剛煩躁的揉了揉眉心,對著其他人說:“結束吧!”
“告辭。”
“再見。”
雖然今天的場麵百年難得一見,但是可沒人有膽子看沈師長跟孟二爺的好戲。特別是孟二爺這位可是個狠人,去年聽說查出了自己親哥哥的死因,把沈豫給千刀萬剮了。從此孟二爺的凶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隨便跺跺腳四九城都要抖一抖。
千刀萬剮的事情隻是傳言,沒人親眼見到。圈子裏流傳了各種版本,每個人都描述的繪聲繪色,容不得你不相信呀!
人群散去,徐啟剛也跟著抬腳離開,孟平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嘶吼道:“徐啟剛你給我站住。”
徐啟剛不悅的蹙眉,身邊的警衛員直接從身上掏出了槍對準孟平。
“放下槍。”
“軍長,我有理由懷疑他是危險分子。”
“我讓你放下槍。”徐啟剛加重語氣,警衛員幹脆的手槍退回了不遠處。“什麼事,說吧!”
“寧寧為什麼會死?我找了她那麼多年,為什麼在你這裏?”
孟平的問題讓一直沉默的沈建國也站了起來,並且詫異的看了孟平一眼。
徐啟剛看著倆人的蠢樣,眼底的那絲諷刺也收了起來。如果不是他親自調查,也會被蒙在鼓裏。他甚至想,當初如果自己再強勢一點,厚臉皮一點,甚至不擇手段的把她搶過來。不管她愛的是誰,隻要在自己身邊,是不是悲劇就不會發生?
是不是這麼多人的委屈,痛苦就不會發生?
徐啟剛猛的搖了一下頭,有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不能想。一旦心心念念的放不下……
“說。”孟平沒有耐心的催問道。麵前這人幸好是徐啟剛,他打不過,要是換成其他人,早就大卸八塊了。
“到底是什麼原因你去問問你老婆。”徐啟剛的手從孟平身上指向了沈建國身上,“還有你老婆,你丈母娘。”然後又從沈建國身上移回孟平身上,“還有你的便宜舅舅。”
沈建國身形踉蹌的後退一步,差點撞到墓碑上,他看著墓碑上的少女燦爛的笑容,眼底有著一絲瘋狂在洶湧的翻動。
孟平腦子轉的太快,聽了這些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他轉頭,噗通一聲在墓碑前跪下,附身貼著墓碑印下一個吻。然後決然的起身離開。
當人群散去,徐啟剛孤身站立許久。看著墓碑上笑容燦爛的女孩,眼神仿佛穿透了時空的長河,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畫麵。
巧笑倩兮的她,調皮耍賴的她,還有依偎在他懷裏含情脈脈的她……
無數個畫麵,每個畫麵都是她。
“小寧。”他喃喃自語,然後恍然清醒。
徐啟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依然是蒼翠的山,悲涼的墓……原來之前的一切隻是他的錯覺。可是為什麼會如此的熟悉?
他悵然的按住自己的心髒,哪裏急速跳動的讓他覺得心慌。
“小寧,小寧,小寧……”他默默的念著這個陌生卻又覺得熟悉的名字,聲音低沉,纏綿入骨。第一次覺得,這個稱呼格外的適合她。
“可惜你聽不到了,可惜你從未喜歡過。”
最後他莊嚴肅穆的敬了個軍禮,轉身踩著穩重的步伐一階一階的下山。警衛員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雖然麵無表情但是心中卻格外震動。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軍長這麼多年都沒有結婚的原因了。
站在山腳下,徐啟剛回頭留戀的看了一眼,然後上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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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平下山的路上,默默的坐在車內,雙手抱著頭呼吸急促。這是被氣的,情緒激動到控製不住的時候就會有這種現象。
“二爺,我要不要送您先去趟醫院?”特別助理擔憂的問。二爺的年齡也不小了,雖然這麼多年保養得意,歲月在他身上不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是心髒方麵的問題,還是需要關注的。
特別助理很怕二爺身體氣出什麼毛病。
“不用,會老宅。”
“是!”
吩咐完,孟平拿出手機撥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您好二爺,請問有什麼吩咐?”裏麵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幫我查一個人。”孟平壓在幾乎快要爆發出來的怒火,沉聲道:“查盛寧,以前三十九師文工團的女兵。無論如何,上天入地都要把她給我查清楚,我要知道她這麼多年來的點點滴滴。”
“就是被您拋棄的那個女人吧?”男人在電話裏的聲音帶著一絲調侃。
孟平突然暴怒,狠狠的一腳踹在前麵的座椅上,“你跟老子把話說清楚,什麼叫我拋棄的女人?什麼是我拋棄的女人?你敢再說一個字,我弄死你。”
“二爺……”男人無奈的歎口氣,“二爺,這是全世界都知道,怎麼你不知道嗎?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是被您給弄掉的呢!”
男人膽子也是賊大,被孟平這麼威脅照樣不怕死,而且還變本加厲的說:“您這麼多年都沒孩子,估計這是報應。”
孟平捂著本來就難受的心髒,直接疼的倒在座位上。前麵開車的特別助理嚇的猛然把車子停了下來,這可是在鬧市區的路中央,後麵的司機一個猝不及防追尾撞了上來。
一看牛逼的車牌號,和貴的嚇死人的標誌差點暈過去。
“二爺,二爺您沒事吧?”特別助理那還管的了那些,車子隻是被碰壞了保險杠而已。他著急的擰開一瓶礦泉水遞了過去,“二爺,我送您去醫院。”
“不用!”孟平接過礦泉水猛的灌了幾口,然後咬著牙把扔在角落的手機從新拿了起來。
電話裏男人這才知道自己完大了,孟二爺這樣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居然也會有心疼的時候?
太陽該不會是從西邊出來了吧?
“二爺,您這是來咋啦?”男人不可置信的說,聲音中也帶著一絲擔憂。
“你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嗯!”這下男人不敢在繼續嘴賤了,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交待的了,“當年盛寧捅了您一刀的時候肚子裏就有孩子了。”
“那……那這個孩子生……生下來了嗎?”孟平激動的全身都在顫抖。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有孩子的事情呀!盛寧那個女人,向來高調又藏不住話,要是懷孕怎麼可能不宣揚的全世界都知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怎麼可能!”男人說:“那個孩子流了,要是真生下來,孟氏財團千億資產還怕沒繼承人嗎?”二爺已過不惑之年,到現在都沒個孩子。
這已經成為整個孟氏財團的心頭之痛了。
“我知道了。”孟平慢慢閉上眼,把自己心中的怒火逐步壓下來。
“二爺,我這裏有完整的資料,徐軍長交待了如果您來問,就直接發給您。”這也是為什麼男人會在孟平打電話時,第一時間就能掌握的這麼清楚的原因。
事實上,盛寧的事情屬於絕密。
一般人想查是絕對差不到的,就算是他也沒這個能力。
這次是徐軍長出手的,用的是自己的權限。
“好!”
掛斷電話,孟平拿出自己的蘋果電腦打開後,對方的郵件已經出來。他急切的打開,然而看著上麵的說,每一段,每一句,每一個詞語,每一個字都是那麼的陌生。
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去省委大院。”
“啊?不老宅了?”特別秘書驚訝的問。
“嗯!現在就去省委大院。”
“好!”
省委大院那樣的地方,也就孟平有這個資格想去就去。
此時他們車子所在的位置離省委大院很近,到的時候門口的警衛看到孟平熟悉的車牌號直接放心。等車子停在省高官辦公小樓前麵時,正好省委常委的會議剛剛結束。
裏麵不少省委的高層出來,看到孟平來紛紛打招呼。
作為本市乃至全亞洲最成功的商人,孟平跟政府的關係當然是很熟悉了。
孟平一概點頭,進到裏麵後正好看到蘇海的孫秘書長在跟人說話。
“孫幹事,蘇海呢?”孟平沒好氣的問。直接喊出了以前熟悉的稱呼,也不管自己直接稱呼省高官的名字是否合適。
“在辦公室,跟紀高官談話。”
孟平一聽在辦公室,直接就衝了過去。
“二爺,您被衝動。”孫秘書奇怪的問孟平的特別助理,“二爺今天這是怎麼了?”
“出大事了。”特別助理言簡意賅的說了一句,然後就眼觀鼻觀心的站在門口不動了。
孟平一腳踹開蘇海辦公室厚重的實木大門,裏麵正在談話的倆人驚訝的望過去。
蘇海不悅的蹙眉,“孟平,你這是抽的哪門子瘋?”
“我有話跟你說。”
一看他這表情,蘇海跟紀高官點點頭,等人出去後才好整以暇的問:“有什麼話你說吧?”
孟平上前一把抓住蘇海的領子,氣急的逼問道:“盛寧的事情是你做的?”
“沒錯!我把她的事件列為了絕密,你怎麼會知道?據我所知你可沒查閱的權限。”蘇海淡定的揮開孟平的手。
“蘇海。”孟平雙目赤紅,憤怒的大吼,“你……你……”他的表情慢慢的扭曲,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
如果蘇海不是他便宜舅舅,如果蘇海不是省高官,他一定現在就弄死他。
蘇海把孟平的樣子盡收眼底,眉峰微挑,“怎麼?你心疼了?”
“你不應該這樣做的。”孟平強壓下心中的恨意和岩漿般的憤怒,一字一頓的說:“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仇人。”
“至於嗎?”蘇海輕描淡寫的說:“這都多少年過去了?你不說我都快忘記了。再說,當年是你拋棄了她,能怪的了我?”
“我……”孟平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身體忍不住的朝後退了一步。“我……我……”他沒想到,他根本沒想到。
這麼多年沒人知道他一直在偷偷的找盛寧。
因為愛麵子,因為所謂的尊嚴他不好意思大張旗鼓的找人,一直都是私底下尋找。
他找了這麼多年,這麼久……沒想到居然是在監獄裏。沒想到資料居然被列成了絕密,難過他找不到。
當年,他是個浪蕩不羈的花心大少。追到盛寧以後很快就厭煩了,覺得她笨,她蠢,她無理取鬧。他一直是把盛寧當成自己眾多女人中的一個。
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後來有了其他女人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他千算萬算,怎麼也沒算到盛寧居然因為他有了別的女人,捅了他一刀。
這讓他異常的惱怒,恨不得殺了她。
後來自己出院她人就沒了,所有人都說她卷錢走了。
孟平那段時間一直在找,想要把她找出來教訓一頓,狠狠的折磨。後來找不到,就成了執念。時間長了,她就總是會出現在他腦海裏,依然是二十歲的模樣。
這麼多年過去了,從未褪色。
他已經老了,心中的她笑容鮮活,嬌豔如花。等到公司元老不得不來找他討論繼承人問題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喜歡盛寧的。
如果不喜歡,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要孩子?
因為當年他追求她的時候,曾經給過她承諾。
要給她一個孩子的。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這個承諾早就刻到了心底最深處,自己忘記了,可心卻依然記著。
他不是不能生,他也不是不想要,隻是因為生孩子的女人,不是盛寧。
“行了回去吧!我很忙的。”蘇海翻著麵前的文件,眉心微蹙著。
孟平猛的一拳砸在辦公桌上,咬牙切齒的說:“你們害了盛寧一輩子也害了我一輩子,這筆賬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們所有人都給我等著,你,蘇韻,秦翠芬還有海藍,所有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下蘇海再也無法不為所動。
孟平這個混世魔王,從小就是說的出做的到。他現在擁有的能量早已今非昔比,不得不重視。
“孟平,你瘋了不成?”蘇海氣惱的斥責。
“我是瘋了,我沒見到她最後一麵,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我能不瘋嗎?你們有什麼權利控製我的一切?誰給你們的權利?”
“這是為了你好,那個女人是想殺了你。”
“我死在她手裏,我心甘情願。”
“嗬嗬嗬……”蘇海冷笑,“你當年可不是這麼說的,你當年說的是要親手殺了她,我們把她關起來也是避免你犯錯誤。”
蘇海的話對於孟平來說,是最難堪,最後悔的往事。
讓他痛不欲生,讓他恨不得自殘泄憤。
“我當年混蛋,行了吧?”孟平厭惡的說。
“你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都是個混蛋。”蘇海給自己點了支香煙,慢條斯理的抽了起來。看著便宜外甥氣急敗壞的樣子,估摸著這次是真的惹惱了。
說起來孟平到現在都沒孩子呢!之前一直沒想到他不肯要孩子的原因,沒想到症結居然出在這裏。當初要是知道孟平會後悔,對待盛寧他應該會睜隻眼閉隻眼的。
不過,人已經死了,盛寧當初隻是個小小的鄉下丫頭而已,沒人會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對於蘇海來說,無足輕重。
哪怕孟平現在來找他,他也不會看在眼裏。
“蘇海你等著。”孟平撂下狠話就要走,卻被蘇海喊住。
“慢著,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怎麼?想為自己辯解?”孟平勾唇冷笑,“我可能現在動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先動了其他人,比如你的妹妹,你的外甥女。”
“你膽子不小。”蘇海把還剩下的半支香煙放到煙灰缸裏按熄滅,“孟平你現在後悔了心裏痛苦難受了,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把所有的錯都推到別人身上?”
孟平幾乎站立不住。
“盛寧的事情我們很多人是脫不了關係,可是最終的問題還是出在你自己身上。如果你不是你的不在乎,誰能傷害的了她?算計的了她?”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你別說了……”孟平捂著太陽穴,歇斯底裏的大吼,“如果不是你們聯合起來把我蒙在鼓裏,我怎麼可能會這麼多年都沒找到?”
蘇海聽了之後,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嗯!你說的也有道理。”
“對了,我覺得你也可以找馮辛彤小姐談談,當年她可是也參加的。”
“她?”蘇海的話讓孟平如遭雷擊,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跟馮辛彤也有關係。“你把話說清楚,她為什麼要對付盛寧?”
蘇海摸了摸下巴,沉思一會才緩緩的說:“大約是,她當年就已經看透你的內心。畢竟你們當年愛的也挺瘋狂的,對自己情敵出手很正常。”
當年陷害算計盛寧的中間環節,蘇海並沒有出手。幾個女人就能很好的把事情做完,他做的是最後的環節,把事件定性為絕密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