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卯時剛入,天色未亮,天空飄著雪花,倒是沒有風,讓人感覺沒那麼冷。大街上不見人影,地上殘留了許多爆竹殘片、花燈碎片、殘破的麵具,反正甚是狼藉。街尾巡火的小哥竟然也打起了瞌睡,許是連續幾晚熱鬧的太過了。
蔡府守門的小廝開了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揉搓著眼角,便聽見馬蹄聲,立刻睜大了眼睛循聲望去,隱約看著輛跟天色差不多顏色車頂的馬車朝著這邊走來,心裏估摸著應該是來接老爺的馬車了。眼看著馬車停下,小廝即刻快走了兩步過去詢問,果然。
不一會兒,蔡熠、蔡夫人還有她懷中的雲英便一起上了馬車。原想這馬車內該冷如冰窖,誰知,坐墊提前鋪了暖玉,還放置了溫手的暖爐,熱乎的很。車夫駕著車往東行至州橋,便一直往南走。
馬車行駛較為緩慢,大約怕擾人清夢。蔡熠閉著雙眼養神,蔡夫人亦是,小雲英更是一直未醒。馬車漸行漸遠,天色也逾行逾亮,過了朱雀門,街邊的鋪子都陸陸續續的開張了。行至張家燒餅店,蔡熠等人還停下吃了早飯。出得店門時,街上已是人來人往。幸好街道寬闊,馬車依舊可以暢行無阻。
約摸辰時過半,馬車已經出了南薰門,朝著百崗奔馳。開封外城雖沒有城內繁華,倒也不荒涼,不少小攤販在叫賣,向出出進進的遊人旅客兜售各式各樣的商品。
未時剛過,馬車在百崗與趙將軍一行人相會,隻見遠眺之人,雖然仍然衣襟淩亂,卻掩蓋不住與天地渾然一體的氣魄。可他旁邊那素衣素袍,錦帶飛揚的道人模樣的人,怎麼也瞧不出仙風道骨來,在這種脫俗的裝束中顯得不倫不類,正是那李士寧。
蔡熠眼角瞬間有些黯淡。
一抹灰色身影來到蔡熠眼前,雖衣著普通,卻掩蓋不住錚錚風骨。那不是樊玄子又是何人?蔡熠笑著朝道長躬身,道長笑嗬嗬的敷衍了下蔡熠,直奔蔡夫人懷中的雲英而去。蔡熠搖著頭笑得很燦爛。
樊玄子輕描淡寫地扶起要行禮的蔡夫人:“罷啦,快讓為師抱抱我可愛的小徒弟。”此時,雲英已經醒了,快兩歲的她長大了不少,秀氣比之前更增,口齒清晰,隨著蔡夫人的教導,奶聲奶氣地喊著:“師傅萬福。”
可把樊玄子高興壞了,顧不得理會別人。
蔡熠便向王相公打招呼:“日前,將軍府中宴客,未見相公,不知相公近來可好?”
王安石揮袖笑著答道:“安石一切如舊,倒是明昱精神不似從前,是否勞於案牘,此番遊戲正好調節調節。”
蔡熠攏了攏袖子:“正是、正是。”
王安石隨即轉向左邊抬了抬手:“這位是李士寧道長,上回在將軍府中應見過,這回正式介紹,李道長的本事也不少呢,是個能人。”
兩人相互見禮,彼此寒暄。蔡熠眉腳微垂,怎麼也對這個沒有丁點仙風道骨氣質的人提不起半分興致。
恰好樊玄子抱著雲英,橫著眼睛往這邊招呼:“各位大人們,我家雲英怕是要被凍著了,咱們上山頂,入觀中再慢慢欣賞雪景如何?”蔡熠趕緊就著這天降台階草草結束了這無聊的寒暄,護著蔡夫人上了馬車,至於雲英,當然是跟著樊玄子入了他的馬車。蔡夫人輕笑著垂了垂眉,跟著蔡大人入得馬車。
又過了個把時辰,馬車在一家名叫“山隱”的道觀前停了下來。
眾人從後門入得院內,雖不見人煙,卻聽得見前院隱約傳來的嘈雜聲,看來今日前來求道觀景的人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