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南風過後的春末。
周野吾站在天豐市的五馬街上,側眼看著耳畔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便分了心。
是春末啊,這樣溫暖的氣息,按道理說他很喜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就是很差。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時間,正好是一點。
距離上班還有半個小時,本來他現在應該在科室裏忙碌地寫著病例,但是因為科室的桌子實在坐不下了,他就隻能離開那個讓他惡心的呼吸科。
但是其實他心裏知道,哪裏是科室裏沒有位置了,隻不過是恰巧沒有他周野吾的位置罷了。
他隻不過是一個大專業畢業的規培生。
而且還是外院的。
而且還是助理全科的。
什麼是助理全科呢?說白了就是衛生院的醫生。
這一些讓這個市三甲的主治和住院們對他充滿著輕視。
那種輕視是寫在眼睛裏的,毫不避諱,甚至會經常出現在赤裸裸的語言裏。
周野吾又想到了自己前幾天剛剛來這個醫院的呼吸科報道的時候,那個帶教秘書的表情變化。
……
所謂的帶教秘書,就是給個臨床科室裏專門負責管理規培和實習生的人物,每個科室都有一個,一般都是為了晉升多拿些分,才會有人不情願的去做這個帶教秘書。
呼吸科的帶教姓屠,叫屠苟,很奇葩的名字,人更是讓人作嘔。
周野吾來呼吸科報道的那天,先是在呼吸科外等了半天才進的醫生辦公室,因為早上八點有每日必做的交班,周野吾之前也是在省人民醫院實習過一年,很多醫院的規矩他都懂。
他站在門口聽著醫院護士們的交班,講的都是最新的****的一些核酸病毒監測的報告情況,時逢新冠,這些操作倒也是見怪不怪。
“沒有補充。”昨夜的值班醫生最後收尾說到。
周野吾心中暗笑,每個醫院果然都一樣,護士交班詳細,醫生永遠都是一句沒有補充。
護士們漸漸都離開了醫生辦公室,現在這個房間內隻剩下了呼吸科的本科室醫生和幾個輪轉醫生。
輪轉醫生就是規培醫生,不過是換個說法而已。
周野吾初來乍到,麵帶微笑的走到了科室內,找到一個看起來很慈祥的醫生,說自己是規培的,來報道的。
那個老醫生也微笑著指了指身邊椅子那個微胖矮小的中年男人,朝他喊到:“小屠,有規培生報道。”
一切看起來很順利,周野吾心中還暗自開心。
屠苟馬上轉過身來,他看見周野吾的時候,很親切的笑了一下,“新同誌來報道啊?歡迎歡迎。”
周野吾淡淡一笑,點點頭。
然後轉變就是從下一句話開始。
屠苟似乎很慣例一般地問道:“本院的?”
周野吾當然知道本院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他們自己醫院的規培生,換而言之就是自己人。
這個問題周野吾無數次在實習的時候聽見過醫生詢問每個輪轉來的規培生。
而問這個問題的意思也很簡單,要是本院的就好好帶,外院的就幹下雜活,讓你混過去。
周野吾自尊心一直很強,他總覺得這是一個帶著歧視的問題。
不知不覺,原本微笑的臉龐陰沉了下來,他輕聲說到:“外院的。”
這個時候屠苟的表情已經發生了微微的變化,原本的笑容已經漸漸變得難看起來,但還是勉強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