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死的時候,我才六歲,尚在懵懂期的我,不知道死是什麼概念,隻是記得那天家裏來了好多人,外麵還停著一輛救護車,爺爺不讓他們碰奶奶的身體,還跟他們打了起來,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被隔壁大伯送到了我姥姥家。
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來姥姥家,姥姥這兒是一個典型的八、九十年代的老村子,雖然有些地方翻新了一些,但是普遍都是土牆磚瓦的老房子,有些沒住人的老房子屋頂都塌了不少。
姥姥所在的村子人不多,滿打滿算的也就一百來口人,但是村裏人關係都很好,鄉裏鄉親的都挺照顧的,我去的那天,姥姥家就姥爺跟一個比我大五歲的表姐在家,並沒有看見姥姥,相比於姥爺對我的冷淡,表姐倒是對我挺熱情的,又是給我倒水洗臉,又是切瓜給我吃的。
“對別人家的娃兒那好做莫斯?”
姥爺剜了一眼遞給我瓜的表姐,就叼著老舊的煙袋跨出門了。
那個時候的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然理解不了為什麼姥爺會認為我是別人家的娃兒,隻是覺得姥爺不太喜歡我,喜歡凶人。
姥姥家不大,一個裏屋,一個庭院,再加上一個廳堂,是屬於農村土房子最基本的構造那種,姥姥和姥爺住在裏屋,我跟著表姐一起睡小側屋。
“姥姥在睡覺呢,等你吃飯的時候就可以看見她啦!”
表姐一邊將我帶來的衣服折起來放進衣櫃裏麵,一邊笑著跟我說,表姐頭上綁著兩個小辮子,皮膚很白,人很漂亮,說話也很甜很好聽。
我不知道姥姥長什麼樣,但是現在已經快要吃晚飯的點兒了,姥姥居然還在睡覺,真是個超級大懶蟲。
表姐好像很喜歡我的樣子,經常在我毛都沒長齊的腦袋上麵摸來摸去,說什麼手感真好,我簡直就無語的要死。
姥爺跟我爺爺一樣,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十指不沾陽春水,家裏的飯都是表姐做的,我一來就被表姐征為免費的勞動力,負責燒火的重任,這讓我想起了死去的奶奶,今後的爺爺家該誰做飯呢?
農村人的晚飯吃的都比較晚,約摸太陽落山的時候,表姐才做好的三菜一湯放上桌,姥爺也沒有等姥姥的意思,一個人就先吃了起來,邊吃邊喝著小白酒。
姥爺也沒讓我們等,走了一天路的我,實在是忍不住肚子餓,端了一個小碗,在一旁哇哇的吃了起來,隻是表姐不斷地給我夾菜,自己卻不吃。
表姐手藝不錯,雖然沒有奶奶做的好吃,但是口感都相當好。
“誰讓這個化生子進來的!”
一聲爆喝嚇得我小手裏吃飯用的湯匙都掉了,而抬起頭的我更是被那個從裏屋走出來的滿臉皺紋,沒幾根頭發,皮膚像是皸裂已久的老樹皮一樣的老女人給直接嚇哭了。
“還不是你當年幹的好事!”
姥爺將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摔在木桌上麵,飯也沒吃完的朝著裏屋走去了。
化生子是我們那一塊的方言,意思就是本來應該夭折但是沒有夭折的被吊著命的人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