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哉乾元(1 / 3)

山穀竟傳來長長的呼喊:“曹——姑——娘——,你——父——親——來——接——你——了!”聲音由山穀底傳上來,聲勢浩大,震耳欲聾,如天公暴怒、雷鳴洪亮。曹陽的神色頓然凝住,換作略顯幾分緊張,心中隱有不忍與動心,雖是細微的異動又豈能逃過華剛敏銳的眼睛,心知眼前的一切遲早會來的,待看曹陽如何作出抉擇,是否真的難以取舍親情與感情之間的矛盾,一些事自己無從幹預,畢竟都要看曹陽自己,誰遇到這種事也會一樣地犯難。

曹陽臉色疑難,緘口不答,心裏卻是澎湃潮湧般的激越,因為正在做一生最難決定的一件事,差點就心軟,恨不得立刻衝下去與父親彙合,但自己又為華剛擔憂,自己雖與他之間彼此了解、信任、深愛、依偎著對方,但此舉足令他衰竭傷痛;他也曾答允自己,全憑自己決定,不再旁邊阻攔與幹預,偷瞧他一眼,隻覺此時華剛正在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東張西望、左顧右盼,毫無正經,忍不住好笑,轉即又因父親曹立信的趕來驟添一種憂傷。

山穀又是傳來一陣喧喝,看來是有人發號施令,讓數以百千計的蒙古勇士,在山穀異口同聲地喊話,聲勢浩巨,洪中大呂般的聲響響徹整片“四姑娘雪山”之中。他們說的話雖略顯生澀、僵硬,但軍紀嚴明、蓄勢待發,能讓成百上千的蒙古人形同一人在呼喊,足令天下為之動容,無不驚歎蒙古人的聲威與氣勢,足以歎為觀止;精銳勇悍、行似風、疾如電、猛於虎,試問天下又哪一個國家或是疆土不會被其征服,隻得臣服於他們的天下無敵之下。

華剛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若是難以決定,我想還是走近看看曹叔叔,至少以解思念之苦,而且我倒要再次見識下蒙古大軍所向披靡的陣勢。”曹陽一聽自然明白他的豁達大度,這又是設身處地為自己著想,二人又一次起身,而不是遠離山穀中的群人,反而接近凶險。

這一路上,華剛、曹陽二人都相互不語,似乎剛才的談笑風生、擱情山水的豁達也變得沉重,腳下如灌鉛喝醋般地邁著腳步,緩行沿山而下,山穀間已圍滿了,簡直布置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蒙古武士多達千計、萬計甚至更多,數之不盡,山穀上各大小丘與山坳處都是旌旗招展,迎風獵獵,個個武士更是披堅執銳,巍然不動,英武彪悍地站在原地。穀口坐在矯健高大戰馬上的三人服飾奇異於山穀裏滿山遍野的武士,顯得精致雍貴許多,定是此間領兵帶隊的一位將軍和身邊的重要人物,他們個個裏華剛、曹陽相距差不多近百丈開外,星羅棋布地在山穀中布下陣仗,足令一隻蒼蠅、一隻蚊子也休想逃出去,自然悄悄地呆在隱蔽的山林中遙遠看他們。

曹陽感到前所未有的壓抑與緊張,幾乎快要被這種極度緊張的氣氛給攝住,嚇得難以喘息,頓然心煩神馳,幾乎快要暈倒,華剛在她身邊,半步不離左右,趕緊接住她,熱心相詢道:“你怎麼了?難不成剛才登山過急,心血不續所致麼?”曹陽難以言喻的神色間見不到半絲血色,這不是筋脈運作緩慢,真氣難續,並不是這裏的氣候惡劣下的正常反應,而是驚惶失色自己的父親果真成為不折不扣的漢奸,搖首道:“不是,想不到龍、唐兩位前輩絲毫沒有騙我,爹爹真正已經倒行逆施,權欲熏心,無可救藥,我”華剛也想不出什麼辦法相勸,隻好以真實的心裏話在旁默默地激勵、支持她,其實最終做決定還是她自己,換作誰也無能為力,幫不上一點忙,但無論她作何選擇,華剛都不會再有半句怨言,說不定會發自肺腑地為她感到高興。

曹陽閉目沉靜片刻,柔聲遣懷地道:“父親素來仁愛、寬厚、大度、正氣凜然,卻最終因追名逐利把教諭我的仁義道德、天地正氣、忠肝義膽統統都拋諸腦後,也徹底顛覆,讓我苦惱到底是賣國求榮、甘做奴役是對,還是寧死不屈,與胡虜暴行勢不兩立是對?”華剛很能感同身受,隨著時間的消逝,人逐漸經曆了許多事後,心境、感悟、態度、體會都有極大的變化,甚至是一種翻天覆地的劇變,自然令心境一向善良、淳樸、率真的曹陽難以接受。華剛將已哭得泣不成聲、淚流潸然的曹陽攬抱懷中,任由她盡情傾訴心中的壓抑與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