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西北的狼崽子(1 / 2)

靖安十四年的臘月二十九,遼東九鎮自入冬已來就沒有下過一場大雪。實際上並非隻有遼東常家的九鎮邊防,整個北方大地連同京城都沒有下過一場雪。整個北方的天像是都在為什麼而靜默著,為誰呢?一個在床上已經無法動彈的瘦弱老者。

老人的病床前已跪滿了人,使得這寬敞的房間顯得十分擁擠,老人的眼緊緊看著窗戶,嘴唇微微顫動像是小聲的說著什麼。

一位披甲壯漢,小心的踱步到床邊,蹲下去,貼在老者耳邊,聲音透著悲憫:“墨兒呢?把墨兒帶來見我”

房間外的一處院落,一位全身白衣的女子正紅著眼睛站在一顆梅花樹下,長發披肩隨手用一條金帶將頭發束了起來。院子的角落站著一位年輕男子,看著女子神色複雜,想要上去安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披甲壯漢來到院落中,向白衣女子跪地行禮,聲音卻有些低沉:“小姐,帥爺叫您進去”

女子轉過身,容貌絕麗的臉上硬擠出點點笑,看的讓人心痛不已:“叔叔們,不是說女子入堂。不吉利嗎?”

“帥爺怕是挺不過今天了,有些臨終的話要與小姐說,他們也不好攔”

聽到這話,女子手顫抖起來,心中隻感覺有千萬根針刺一般,腦中一陣暈眩,不由得往一邊跌去。好在一直在一旁的年輕男子扶住了她,並安慰道:“常姐姐,挺住。常爺爺還在等你呢”

女子猛的抬起頭,灰燼一般的眼中再次煥發光彩,往老者房衝去。

常家帥府,占地雖大但布局建築隻行一個字:直。女子奔過跪滿了仆從的長長通道之後,終於見到了在病床上的老者。

兩眼相對,兩人都止不住了流出熱淚。自入冬已來,他們爺孫兩是第一次見麵。

女子跪坐在床前,看著爺爺如今的模樣,止不住的往下掉眼淚。而老者伸出枯竹一般的手臂,不厭其煩的擦去少女臉上的淚。

“墨兒,帥爺有話對你說,別哭了,浪費帥爺時間”房間內一位明顯是女子長輩的中年男子喊道。

病床上的老者深深的看了一眼這男子,雖未發話。但一旁的侍從們幾十年的相伴,一個眼神便可以知道老者的意思,壓上來將男子擒下,準備押送出門。

“等等”老者吃力的喊住了侍從們“虎山,把他送回家,交給月兒”

壯的像小山一般的侍從頭領愣了一下,重重的點了點頭,將男子帶出了房間。

虎老而未死,老者方才的威勢再次震住了房間中一顆顆蠢蠢欲動的狼子野心。

老者笑著摸了摸少女的頭,慈祥說道:“爺爺,要走了。最遺憾的就是看不到我家墨兒嫁人時候的樣子了,更不能幫你把關了。記住了,要嫁你喜歡的人,自己做主。爺爺跟你奶奶,吵吵鬧鬧幾十年來,煩著對方又離不開彼此.......”

老人說著,女子原先止住的淚又不爭氣的往下落。

“不哭,不哭,爺爺在世上也沒幾個朋友了要操心的事也沒幾件,還不如下去陪你奶奶,和弟兄們喝酒。該高興,乖”老人笑著

“墨兒不哭,墨兒不怕”女子強忍淚水,卻止不住的用哭腔喊道。

“對,不應該哭”老人突然轉向房內的其他人,聲音也不在慈祥,充滿了威儀“聽令”

“末將候令”房內常家戰將們齊呼

“自即日起,我常議傳遼東節度使之職與常家嫡係子孫常墨,遼東九鎮四十五萬北軍當盡心竭力遵從新使的調令。爾等諸將,也應當遵從新使之命”老者一口氣將職位調動念完,目光如炬看著房內眾人:“還是那句話,就算是女兒身,墨兒比你們聰明,能讓你們活的更久”

“老帥放心,我等必盡心竭力,輔佐新使”

“那就最好,那就最好”老者喃喃著,眼皮卻越來越沉,直到合上,再也不會睜開。

屋外無邊的黑空,悄然無際的雪花在與大紅燈火交彙時才顯出紛紛揚揚,一片片白又映著一點點紅色了。

“下雪啦,下雪啦”幾聲驚喜的聲音在大世朝廷皇城的不同幾處幾乎同時響起。

“是誰在瞎喊”一個嚴厲的聲音立即使四周重新寂靜下來。遠處的一盞大紅燈籠的宮簷下,站著方才出聲的領事太監以及幾名東廠番子。

領事太監一邊伸出一隻手掌接住紛紛飄下的雪花,望著上天,兩樣放光:“祥瑞,祥瑞啊,老天降祥瑞了。”在驚喜過後,又冷靜下來衝著太監們吩咐道:“都給我聽好了,我要去給聖上報喜,然後就去司禮監,你們這幾個瞎喊的要是敢在我之前報祥瑞,通通拉到敬事房去,即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