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蠱洞府長出了棵桃樹,紮在原的血池裏,碩大的枝幹洞穿了堅硬的岩壁,鋪天蓋地的巨大桃樹反節氣的從枝梢開出了桃。
像是冬天的白雪,一夜之間能將一切覆蓋。緋紅的桃亦是如此,它開滿了個洞府,仿佛將這裏所發生的汙穢不堪都抹去了,徹底洗了一遍。
洞口有陽照了下來,太陽的暖氣與積累了一夜的寒氣彙,成了氤氳的霧靄,點點滴滴灑落在枝頭的桃上。
陳子士從洞口落下,像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輕飄飄的站在一粗大的枝椏上。
他用手撥開簇擁的蕊,視線一直延伸到地麵,嗯,大約有20來丈高,老生點了點頭。
隨後,讓人驚歎不已的是,陳子士如同違背了常理一,他從樹枝走上數丈寬的樹幹,個人與地麵呈現出誇張的垂直幅度,陳子士如履平地,雲淡風輕的向著地麵走去。
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尋常人一分鍾就能走到,陳子士卻足足走了十來分鍾。在大桃樹最後延伸出的一樹枝前,他停止住了腳,緊著伸手將枝葉撥開,映入眼簾的是癱坐樹枝末端上失魂落魄的朝踐陽。
陳子士微微站定後也不言語,隻是默默看著眼前的孩子,有些埋藏在心裏的事,旁觀者是情也是沒有權利提及的,遊閱了萬人間的陳子士對此最是熟撚。
就這樣,一老一小兩個人,在粗大的樹枝上,兩兩沉默了數個時辰。
桃樹最底部的樹枝洞穿了最大範圍的岩壁。兩人左端,形成了一個由樹枝“天然”貫穿出的呈鬥拱形狀的巨大裂縫。
陽從裂縫中擠了進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金穗色澤的暈慢慢變成了酒紅色的黃昏斜斜地照射進來,剛剛好,能把朝踐陽瘦小的軀體全部浸透。
孩子左手捂著暗紅一片的小腹,太久時間過去,手臂與胸腹看上去就像是連在了一起,露在外的大小傷疤都已結痂。在夕陽的照射下,他蒼白的側臉愈現病態,一頭長發無力的垂落。
就像是睡了一覺,後後覺間所有事情都已經變成了過去。
朝踐陽枯寂的身軀突然抖動了一下,動作細微到肉眼難察。如驚蟄蘇醒,他在落敗的夕輝下緩緩抬起了頭。
他望向暗處的陳子士,努力牽動臉部,吃力地出一個病態的微笑,“陳爺爺,你來了?”
老人衝上前,動作輕柔的像是在懷抱一稀珍寶,他蹲下身子,將瘦小的朝踐陽個抱在懷裏,讓他輕輕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小陽殿下,是的,陳爺爺來你了。”老人慈溪道
朝踐陽扭頭看向裂縫外麵,那裏的雲彩,黃昏染紅,在上麵,模模糊糊地像是有許多個同他一大小的人兒,他們衝他揮手,轉頭走向雲彩鋪築的黃昏大道。
孩子無神的雙眸在一瞬間就變得通紅,他顫抖著想伸出緊貼腹部的左手,劇烈的疼痛瞬間使他麵目猙獰,陳子士伸手製止住了他。
就像是剛從水裏拖出來的溺水人兒,朝踐陽沒有了何動作,他一動不動的看著夕陽,隨後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把頭窩進陳子士的胸膛當中。
“陳爺爺,離開這裏吧,我累了。”
陳子士點了點頭,“嗯,我們走吧,你父皇他們還在等我們……”他還想說些麼,卻發現懷中的孩子已經睡著了。
老生慢慢向著裂縫走去,外麵,一有聲悠揚的鶴鳴響起,隨後,一隻丈許的仙鶴出現在裂縫前,緩緩扇動白羽。
陳子士懷抱著熟睡的朝踐陽,落在虛之上,慢慢走上鶴背,筆直的站著,也不言語白鶴自然飛向方,是國都朝陽的方向。
——
夜了,月亮掛上了長,與滿夜星辰無言舞。
陳子士看著前方,大山大澤不斷替。懷中的孩子皺緊眉頭,麵色猙獰。聽著朝踐陽自睡著開始無休止的夢語,陳子士痛苦的閉上了眼鏡,朝踐陽就是在夢裏,也不得寧。
“我沒有!”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不是我,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有吃……”
“原諒我……我”
“為麼是我!”
“為麼,為麼,為麼……”
“不是我。”
身上的傷都消失了,破敗的衣服也是白淨如洗,可朝踐陽卻不願醒來,或者說,是不敢醒來,無法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