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暮夏,正是雨盛之季,滂霈大雨砸的路邊野草萎靡不振,豆大的雨珠落在人身上也覺得很疼。
林薑薑在這大雨中抱臂走了一日,蓑笠殘破,渾身早已濕透,冷得她簌簌發抖。
此番她要去城中找徐少彥,想同他借些錢財。
自從父親猝然病倒後,家中的錢財全給父親治病還不夠,又借了許多錢財。親戚們見父親的病久不見起色,擔心借出去的錢日後要不回來,便不肯再借了。
早上的時候李員外家裏派人過來,要給林薑薑說親,想讓林薑薑嫁給李員外家的二公子。
“咱們這小鎮上,除了徐家,就數著李員外家富有。林姑娘若是嫁過去,莫說是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銀的,還有專門的丫鬟婆子伺候著,可是要享大福了。雖說這二公子……身體不太好,腿腳也有些毛病,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嘛,又不耽誤走路。再說人家也不嫌棄林姑娘年紀大,還願意出豐厚的彩禮,這是多好的事啊……”
媒婆將李家二公子使勁誇了一番,又隱晦地暗示林薑薑都快二十歲了,再不嫁人,過了這個村可就真沒這個廟了。
繼母柳氏沒有立即表明態度,媒婆走時,執意擱下了一錠銀子,說是李家的心意。
柳氏動搖了,有了這錠銀子,再加上李家給的豐厚彩禮,便能繼續給當家的治病了。
可李員外家的二公子雖說家室好,品性聽說也不錯,可就是那腿疾……好像挺嚴重的,不然也不會淪落到找一位尋常人家的姑娘成親。
可就算是尋常人家,又哪裏舍得讓自己閨女嫁過去呢?
可若不允,家裏又實在揭不開鍋了……
柳氏捧著銀子去找林父商量,兩人在房中私語許久,林父歎了口氣:“讓孩子自己拿主意吧。”
林薑薑就坐在堂中,聽著父親和繼母的模糊話語,望著院子的驟然而來的大雨發呆。
柳氏從臥室中走出來,看著她欲言又止。
林薑薑轉過頭來,語氣決然,同她說道:“娘,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我不是看不起李家二公子,隻是我不願意為了錢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說罷,林薑薑便拿了蓑衣和笠帽,衝進了雨中。
她想去找徐少彥,這世上許是隻有他還能幫自己了。
她和徐少彥自小便認識,徐家原來是村裏的地主,很是富裕,林父在徐家做長工。母親去世的時候,林薑薑才三歲,林父還未續弦,不放心年幼的她一個人在家中,便將她帶在身邊,怕她亂跑,便係根繩子在她腰上,另一端係在樹上。
她在樹下玩泥巴的時候,被前呼後擁的小少爺徐少彥瞧見了。
彼時的徐少彥八歲,雖是調皮頑劣,但心地不壞,還富有同情心,見林薑薑一身是泥被綁在樹邊,以為她受了虐待,執意要將她解開。
林薑薑也正是撒手沒的年紀,繩子一解開,她攥著滿手的泥巴晃晃悠悠四處玩了。
那天林父找她找到後半夜,才在半山腰的一個樹洞裏找到了哭睡著的林薑薑。
再後來,林父就娶了柳氏續弦,終於不用再將林薑薑栓在身邊了。
徐少彥經常去找林薑薑,柳氏後來生了自己的孩子,便不怎麼管林薑薑了,由著徐少彥帶著她出去騎馬看景,隻要傍晚把人送回來就行。
徐少彥經常開玩笑,說林薑薑是他帶大的。
再大一些,大伯家的堂姐林素素也與他們玩到了一起,不過林素素是個溫婉安靜的性子,與林薑薑有著天壤之別。
大伯家雖然並不富裕,但是在富養女兒上卻十分舍得花錢,林素素自小琴棋書畫皆有涉略,是小鎮上有名的才女。在這貧瘠的小鎮,林素素宛若一朵花兒般長大,及笄之後,引得小鎮上許多年輕兒郎都想求娶,可她皆看不上,獨獨看上了徐家幺子徐少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