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和芸書、芸清,終於回到了趙家。芸書和文淵住進了原來的那處院子。而芸清住到了趙太太為她安排的別院。
經曆了這些事情之後,趙太太對於芸書似乎沒有以前那樣排斥了。再加上她知曉了芸書真正的身份之後,也開始慢慢地接納芸書了。
幾天之後,鄭太太回到了蘇城。臨走前,她還特意來趙家,將貼身的玉佩留給了芸書。
在鄭太太離開江城後,知雅常常來趙家找芸書,有時候坐在她的房間裏,一聊就是一個下午,連晚飯都忘記吃了。兩個人在一次無意的機會中,把鄭家與方家過去的事情都說開了。知雅對於父親的意外去世,即使悲痛遺憾,但也不會因此而和芸書有所隔閡。雖然她們現在還沒有以姐妹相稱,但相似的個性與愉悅的相處,早已讓兩個人近乎親密無間。之所以用“近乎”,是因為她們之間依舊隔著一個不能觸碰的話題。
除了知雅,牡丹也常常和芸書來往。偶爾芸書還會跑到萍樓裏,陪牡丹住一兩個晚上。不過,當時的她們,應該想不到,幾年之後,牡丹竟然嫁人了。這其中還有些曲折。而這萍樓,便是牡丹緣分開始的地方。
對方是一個比牡丹大了十幾歲的文人。年輕的時候有些迂腐固執,一心撲在科舉上,卻年年考又年年不中。後來科舉廢除了,清朝滅亡了,曾經的徹夜苦讀、執著奮鬥,如平地高樓轉瞬崩塌,化作一捧毫無意義的塵埃。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的他,在深深的苦悶裏,開始反思自己過去的觀念。也是在這時,他接觸到了不少外國的文學與哲學著作,新式思想逐漸重塑了他的觀念。他常常就夾著一本外文著作,在吃過午飯之後,來到萍樓,坐在樓上的角落裏,點一杯茶,要一份點心,度過一整個下午,直到晚飯前再離開。
開始的時候,他和牡丹並沒有過多接觸。牡丹是老板娘,不常出現在店裏為客人端茶倒水。他的位置也不顯眼,自然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不過久而久之,牡丹發現,在固定的時間,店裏的固定位置總會坐著同一位男士,喝著同樣的茶,吃著同樣的點心。大概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手裏的書,和他穿著的大褂顏色。他也注意到,店裏有一位女子,風風火火、個性張揚,但舉手投足充滿風情,如盛春的景色一般撩人而不豔俗,夥計們都叫她“老板娘”或者“牡丹姐”。
或許是由於好奇,以及某種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情緒,牡丹常常出現在店裏,親自上樓給他添茶。他也會與牡丹寒暄幾句,問一問店裏的境況。一來一往,兩人愈發熟絡。情愫便在長久的日子裏醞釀起來。
一直覺得自己會孤獨終老的牡丹,從來不曾想,自己的生命裏能出現這樣的一位男人。她自認為她已經不再需要男人,她自己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男人一點兒都不值得,都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她沒必要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而且,她也覺得,沒有男人會真心接受她。縱使他們會不遺餘力地追捧自己,但那不過是為了心理滿足和自我消遣。這種事情,她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