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性格實在是老實,但是又很討人喜歡。
周慧敏和蔣夢萍都是打心眼裏心疼楊盼。
她的父母沒有給她留下什麼,爸媽離婚之後,李蘭香有病倒了,這樣的沉重的擔子就壓在了楊盼一個人的身上。
李蘭香的病情怎麼樣,蔣夢萍和周慧敏不清楚,但是也知道,要是李蘭香去世了的話,楊盼的日子怕是更加難過了。
楊振峰那邊的家人,楊盼已經和他們斷絕了關係,李蘭香這邊的家人,李蘭香又和他們早就斷絕了往來。
要是李蘭香就這麼撒手人寰了,那楊盼也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往後要是楊振峰再回來找她要贍養,她自己孤身一人,應該怎麼應對呢?
李蘭香和楊振峰的離婚,也是楊盼一手促成的。
當初楊盼在嘉安中學讀高中的時候,那個班主任就是曆史老師,這也就是為什麼楊盼最後也做了曆史老師的原因,那位老師對楊盼人生影響很大,簡直是改變了楊盼的生活軌跡。
高中的時候,楊盼成績一直是出類拔萃的,高一的時候聞秉坐在自己身邊,上課一直纏著自己說話,但是隻要楊盼生氣了,他就會趕緊閉嘴,整個高一過的波瀾不驚。
等到高二的時候,聞秉出國留學了,他們互相留下了聯係方式,但是一直都沒有聯係,楊盼當時能上個企鵝號都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一直到楊盼上了大學,他們才開始聯係的。
而在聞秉走了之後,楊盼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女生們都不喜歡和她在一起玩,她什麼都不懂,不知道最新色號的口紅,不知道名牌上的新款,有時候她們圍在一起說明星八卦,一問她,什麼都不知道。
孩子都是這樣的,覺得你和她們不一樣,便就開始惡作劇一般的一直排外,不和她一起走路,不和她同桌吃飯,不和她一起小組實驗。
這些對於楊盼來說都是小事,她根本就不在意這些事情——不和她一起走,她就自己一個人走;不和她一起吃飯,她就自己一個人吃飯,;不和她小組實驗,有的是男生要和她一起做實驗。
楊盼成績優異,再加上聞秉的原因,有一些男生都有意無意的多照顧她一些,至少不會讓她一個人落單。
當時楊振峰正是在酗酒最凶的時候,幾乎是每天都要喝酒,每天晚上,當楊盼還在房間裏開著台燈背書的時候,就聽見楊振峰推門進來,叫醒了已經睡著了明天還要早起開店的媽媽,然後就是讓她拿錢出來,然後他們大吵一架之後,楊振峰又要出去在,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喝醉了酒了。
每天都是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重複著,楊盼不在意,買了一副耳塞之後就開始繼續自己的學習,媽媽叮囑她,無論是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來,楊盼知道他們吵架很無聊,每天都是圍繞那些沒有答案,但是又要去糾結的事情去吵。
所以楊盼就不出來了,隻要熬過了高中三年的時間,自己就可以去自己喜歡的城市,去一所好大學,然後就可以有好工作,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就和媽媽一起住。
懷揣著這樣的心願,楊盼以為自己就要在爭吵聲中學習下去,在泥潭中長大的孩子,也是能重新窺見光明的。
但是不知道是誰知道了這件事,班上開始傳楊盼的爸爸是一個酒鬼,每天喝醉了酒回家就打老婆這件事,還說楊盼的爸爸輸了很多錢,在外麵被人追債。
這些事情有許多孩子都有一些好奇,他們問楊盼這些是不是真的,楊盼不回答,但是還是覺得有一些丟人的,自己的父親無業遊民,但是卻做出這樣的事情。
楊盼成績好,時常都能登上學校裏的排行榜,掛在櫥窗中展示。
於是這件事很快就在小小的學校裏發酵了,他們議論著楊盼的穿著,和她平時孤傲的性子,還有她的爸爸。
班主任很快的找到她,但是卻沒有和別人一樣問她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楊盼當時隻覺得很崩潰,為什麼自己隻是想要安安靜靜的度過高中,這都不可以呢?
都說人言可畏,當所有人都在在說你的的時候,你很難把這些事情當做沒有發生一樣。
有多少人曾經死在了眾人的悠悠之口中呢?
班主任很溫柔的安慰了她,並且告訴她,自己會去班上製止她們繼續說這件事,要她隻管好好學習就是了,別的什麼都不用多想。
隨後班主任也了解了楊盼家裏的事情,有時候還會找楊盼來辦公室裏聊天,坦誠相待的說著之前自己的事情。
學校裏很快就停止了這種流言蜚語,楊盼能夠安靜的讀完書,也多虧了有這位老師。
後來到了高三之後,楊盼多次交不出學費,就連書本費都交不起了,班主任知道這個情況之後,就墊付了一部分的錢,隨後李蘭香又來學校補齊了費用。
楊盼高三的時候,楊振峰賭博的更加厲害,掉入了別人的圈套,一個勁的以為自己隻要是再賭下去,就一定是會賺回來的,楊振峰以為這隻是運氣的問題。
風水輪流轉,楊振峰始終堅信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運氣不好,而運氣不好的因素就是因為家裏的老婆和孩子。
楊振峰問李蘭香:“為什麼要給自己生女兒,要是一開始不是女兒的話,自己也不會做生意失敗,不會下崗,不會每次都輸錢。”
他的話語讓人覺得窒息,隻覺得是精神上有著無窮的壓力,就算是楊盼帶著耳塞也能夠聽見他咄咄逼人的話語。
可是生男生女這種事情,又不是李蘭香可以控製的,她一直在解釋,一直在求饒:“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盼盼在準備高考,你不要這樣了。”
李蘭香知道沒有文化就要吃虧,所以她怎麼樣都想要孩子讀書,不要步了自己的後塵。
可是楊振峰哪裏管那麼多呢?
“還高考?再讀書有什麼用?女孩子不還是都要嫁人的嗎?要她有什麼用?都頭來都是要到別人家裏去的,幹脆成年了就找個人嫁了,也省得老子賺錢養她,每天都在壞老子的好運氣!”
“讀什麼大學?!倒不如出去打工賺錢,反正出來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讀書還要花錢,花什麼錢嘛!老子哪有錢給你花?!”
“這樣的女孩子死了算了,整天就知道擺個臭臉,也不知道擺給誰看的,老子欠了你的呀?還讀書,讀個鳥!活著幹什麼!”
“……”
“……”
“……”
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話就這這樣透過一道門,穿過楊盼的耳塞被她聽見。
她腦海當中又回想起媽媽對自己說的話:“你爸爸說你的時候,你不要吭聲,不要回他就好了,他罵了你就不會再生氣了,他就是心裏苦,其實以前對你還是很好的,他不喝酒的時候是一個好人的。”
楊盼衣櫃裏又一件黃色的外套,胸口印著米老鼠的圖案,外套早就已經穿不下了,那是自己五六歲的時候上幼兒園的時候穿的。
那是一個早晨,媽媽在廠子裏上早班,爸爸下了晚班之後回家,第一件事不是睡覺,而是把楊盼叫起來,看著她洗臉洗漱,然後裝好熱水,幫她拿著小書包,送她去“小天才幼稚園”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