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外,東風狂亂,百草盡枯,花凋葉落,生機全無。關外有一驛站,驛站附近有一家客棧,名為野店。
客棧背靠險山,麵朝一望無際的原野,寒風四起,草枯花謝,這可不就是野外的店家嗎?此店不是關內任何州郡的轄地,也不是關外他國之屬,它就隻屬於寒風,隻屬於流浪來此的人們。
野店中多為從關內押解物資到關外販賣的商隊,也有逃避官府追責的罪犯,更有殺人放火,逃避追殺的凶人,來此地著,無一不是世間底層之人,即便是商隊,也隻能算是下等之人。
客棧大廳中央,一盆大火燒得正旺,四周圍著桌子,桌上客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寒冬臘月,沒有比此地更讓人舒適無憂的地方了。除大門邊沒有桌子外,其餘地方都被擠滿了,即便是廚房過道都隻是留了一條剛好夠店小二端菜上桌的縫隙。
客棧外,北風哀號,時不時的拍打著大門,然而在這嘈雜的大廳中,卻顯得毫無波瀾。這時大門打開了,大風卷著枯草吹進了客棧,大廳中央的火苗搖擺不定,四周高掛的油燈也搖搖欲墜,客人都以為是風吹開了門,定睛一看,門外走進一人。
一襲青衫長袍,大袖被風拂起,隨意束起的長發在寒風中飄散著。此人竟是一書生打扮,然而手中卻握著長劍,腰間別著兩本泛黃的書籍,書籍旁一壺酒懸掛在腰帶上,另一邊掛著一個錢袋,以及一塊不知真假的玉佩。
書生麵如腰間青玉,溫潤無瑕,隻是略帶疲倦,眉若寒冰霜氣彌漫,卻又帶著些許憂愁,眼若星河,深不可測,如觀深淵,看不真切;步履穩健,腰身正直,衣衫幹淨整潔,略帶一絲狼狽,卻難以掩飾其翩翩風度,雖看不出此人身份跟腳,卻足以斷定,此人必定不凡。
“店家,可有客房?”一聲溫和的詢問響起,書生向端著盤子的小二問道。
“客官請坐,客房倒是還有,隻是那間房麵朝風來之向,夜裏微寒,不知客官是否入住?”店小二道。雖說是店小二,其實他是多年前客棧老板收養的孤兒,這客棧,其實跟自己家差不多,老板也從未當他是下人,反而是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可以,去備房,另外上一壺好酒,來一盤羊肉。”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先是去廚房叫廚子做菜,然後跑去地窖抱來一壇未開的女兒紅放到書生桌上,又匆匆跑去收拾房間,半柱香後去廚房端來一盤冒著熱氣的羊肉放在書生喝酒的碗邊,書生已經喝了三碗酒,手裏拿著書,沉默不語,與這嘈雜的大廳格格不入。
此夜二更天,客人都已回房,廳中碳火已滅,隻剩下星星點點的殘火在冬夜裏掙紮。書生坐在房裏,借著閃爍不定的燭光翻了幾頁書,可是窗外風大,吹打著鬆垮的窗戶,字幕難以上心,便合上了書,從懷中拿出一塊白布,抽出長劍,輕輕擦拭。擦完了劍,便和著衣服,蓋上薄薄的被子,準備入眠。
夜太寒冷,書生睡不著,被子太小,風從窗外鑽進來,又鑽進被子裏,進入書生兩隻大袖,書生淒然,身邊無人添衣,隻能裹緊被子,輾轉反側。
三更飛雪落,四更白茫茫,寒風不減,凍死過山燕。書生迷迷糊糊之間,做了一個夢,回到多年前……
那一年四月,飛花漫山,萬物生機勃勃,草盛葉茂,陽光和麗。洛陽城中有兩戶人家,世交甚好。一家姓王,生有一子,名庭淵,其人如玉,遠近聞名,七歲作詩,八歲賦文,文武雙全,才華橫溢,待人以禮。另一家姓林,生有一女,名秋暝,人如三月纖柳,貌華神韻,音似,顏如紅玉,眉清目秀,媚眼如秋,溫婉如水,乃洛陽第一才女,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王庭淵並稱“洛陽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