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顧及小世界裏發生的異端,當他再次出現在外域時,他看到了一片片青岩石所築的小屋。
白晝的到來,吹滅了屋裏的蠟炬,故時的夜,寒風經過慵懶的日光淬煉,也變得溫暖和煦了些。
自青岩小屋中,走出的人,越聚越多,這些人皆身披一件青色的汗衫,他們裸露著臂膀,其中倒也不乏些婦人。
蒼月笑望著於尊,喝道:“這些人,皆是我們的族人!”
“族人?”望著那群或年輕或蒼老的男人和女人,於尊在心底靜靜地默念。
“夙姬!告訴他......”蒼月一臉笑意,遠望長空,略有些慵懶的喊道。
一片柔風,從於尊的眼前劃過,而此時,那片青岩石小屋的屋頂,皆燃起了一片火焰,在火焰中,隱隱約約間,有一根根豎立的十字架。
而令於尊感到驚訝的是,那些十字架上,竟再次再次出現了那些身披青色汗衫的男男女女。
炙熱的火焰中,那些人的臉上,竟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他們仰著頭,靜靜地望著長空,他們放肆的歌唱著。
隻是,在那片猖狂的西北風中,那些模糊的音調,卻在於尊的耳畔,顯得不那麼清晰了。
“看到了嗎?他們在度化著彼此的靈魂!”蒼月笑道。
而在一座最高的十字架上,夙姬的身影,在那片火光中,若隱若現,而她的周圍,則綻放著一片又一片的紅蓮。
“所以,這才是梵界的真實奧義?”於尊痛苦的想到。
在此之前,這一幕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而麵對被困縛的痛苦,他更渴望在自由的世界裏流亡,即使被殺手,逼迫的東躲西、藏,也比現如今的困境所縛多一些希冀。
麵對此境,他也再次想起了荒民,在某種意義上,荒民亦是在苦境中度化自己的靈魂,與眼前的一幕,又何其相似?
他靜望著虛空,沉吟道:“我離虛境,究竟還有多遠?”
自入了梵界後,他的心底,始終有一種渴求,那時的他,甚至會固執的想到,既然仲夏妹妹她身在此境,那麼琪兒她......是否也會出現在此境?
如此固執的念想,也漸漸地化為了心中的執念,而這片蒼涼的世界,倒不至於令他完全絕望......
火光在眼前,熊熊地燃燒著,他當然不知道,這片火焰何時會熄滅!
可同時他的心底也是痛苦的,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喝道:“師傅!自由......自由的鳥兒會飛翔,自由的花兒會盛放,自由的靈魂,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可他們沒有自由,他們並不自由......”
蒼月望著上蒼,輕輕地歎了口氣,道:“或許,終有一日,你也會成為製度的製定者,而未來,已經在你的腳下慢慢地鋪展開!”
在北風中搖曳的旌旗業已破敗,那些熊熊燃起的烈火,在風中獵獵作響。
令人感到壓抑的氣息,從死境中蔓延而出,沉重的壓迫感,如巨錘一次又一次猛烈地砸擊著心髒。
火焰越燃越烈,暴躁的空氣中,靈魂被碾壓在一塊塊沉重的石盤下,釋放出一片片枯蔫的氣息。
“尊兒,我們的氏族有一個明亮的名字——昔寒氏”蒼月笑吟吟地望著於尊,道。
盡管,那時的於尊,無法理解蒼月眼中的自信與從容,他更不理解,在麵對這片烈焰時,那些族人眼中的傲慢與瘋狂。
故時的世界,有一座巨大的雕塑,豎立在靈魂盡頭,如今,他恍覺那座雕塑似乎倒塌了。
而與此同時,他的世界觀,也在頃刻間倒塌了,他不理解這片異世界的規則。
而自由給他生命的意義,如今的他卻漸漸地讀不懂所謂的生命於他而言究竟意味著甚麼。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硬擠出一分笑意,道:“師傅!有朝一日,我是否也會被困縛在這片烈焰中!”
“不......我知道你心底的排斥感,而他們之所以會被困縛在此境,所為的也不過是內心的修為,而你則不一樣,你的修為在於動,為非靜!”蒼月笑道。
“那夙姬......她?”於尊欲言又止,道。
蒼月道:“夙姬她,已修出了她心中的道法!她已尋到了屬於她的奧術?”
於尊心底一怔,他恍覺之前他所思率的方向或許皆有些偏頗,遂破口而出,道:“難道,被困縛在此境,自身則會抵達另一個大世界?”
“若是如此,你還會排斥失去自由的痛苦?”蒼月笑吟吟地望著於尊,道。
那時的於尊,心跳的厲害,心道:“難道此境,可以修煉虛境?”
他強迫自己的心變得平靜,他將自己心底的想法說出來,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動,隻為得到那個肯定的答案。
“虛境......是至高的境界啊!”蒼月一臉蒼涼的笑意。
那時的蒼月,大概想起了曾經,也想起了故時的夢境罷!風有些淒楚,就像每個人心底的愁鬱,在看似溫暖的世界裏,吹了一遍又一遍,隻是過後,卻恍覺心底的一片蒼白......
火焰熄滅了,在他略微有些愣神間,靜靜地熄滅了。
往前看,是一片浩瀚的大陸,向後望則是一片波瀾起伏的滄海,而滄海上有一座座孤島,孤島上則有一片片城池。
再抬頭遠望,向深空探去,清冷的長空間,有一層模糊的輪廓,但於尊可以肯定的是,那亦是一座座巨大的城池。
靜立在孤島上的城池,搖曳在半空中的城池,或許還有埋於土中的頑城。
當他闔上雙眼時,他便可以清晰的捕捉到一切,比視力更加的清晰,也更加的明媚。
深沉的呼吸,在這片遼闊的大地間,回蕩了一遍又一遍,此時的蒼月,一眼蒼茫,道:“尊兒!所謂的虛境,便是鬼境啊!”
於尊心底一怔,“我早該想到的!”
見於尊頗有些失落的眼神,蒼月遂又道:“可也並非無法抵達!若身負數境,倒也有希望修成正果!”
於尊略有些錯愕地望著蒼月,片刻後,也慢慢地讀明白了蒼月言中之意,輕輕地觸了觸鼻尖,道:“或許可以修成罷!”
盡管內心亦在揣測,可當得到這個答案時,蒼月的心底,猶有一絲驚訝,心道:“果然如我所料,這小子可真是不一般呐!”
“也難怪會經過她手的人,又怎會卑劣呢?”道出此言後,心底倒也慢慢地平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