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望著那赤紅色的天幕,心道:“上天自有一方狂縱世界,大地亦有一片薄眠之所!”
觸了觸鼻尖,輕輕地笑了。
然後,在寂靜中,似乎有一雙瞳子,在緊緊地盯著他們,於尊拾起一顆小石子,輕輕地擲入水中。
啪嗒!
清脆而又靈動的聲音,漸漸地沉沒其中。然後,從黑暗中,走出了一個少年。
少年的瞳子,清明而又澈亮,他笑道:“於兄!又相見了!”
於尊指著少年,幽幽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少年哈哈一聲大笑,道:“於兄既能身在此間,我又為何不能?”
於尊沉默了半晌,道:“我懂了!你一直在跟蹤我們,是嗎?”
少年露齒而笑,道:“或許罷!”
這身披線衣唇紅齒白的少年,正是自那片寒澗中所遇之人,或者說,他不僅僅跟隨著於尊,從寒澗蒞臨此地,之前在那片宮殿中時,他亦在那方世界。
而今遇到少年,或許也是時至使然罷!
少年指著那片深邃的洞窟,道:“我知道你想要找什麼,且隨我來罷!”
於尊輕輕地瞥了一眼少年,而他的手指,卻在靈動的翻覆著,若是有深明命理之人,定會發現,此間的於尊,乃是使得八卦之術。
片刻後,他的氣息變得平穩了,他輕聲道:“清月,跟緊我們!”
清月臉上流過一道清澈的笑意,道:“好!公子!”
“你叫甚麼名字?”
黑暗中,於尊輕輕地拍了拍少年的肩頭。
少年回頭露齒一笑,道:“怎麼?不懷疑我了?”
於尊倒是幹脆,道:“不懷疑了!”
少年笑道:“你還真是一個有趣的人!我叫許笙,以後你叫我笙就行了!”
“笙,你是自何處而來?”於尊道。
少年神秘的笑了笑,道:“你猜!”
於尊隨口道:“我最想遇到的自是那未來之人,可惜你不是!”
少年哈哈一聲大笑,道:“於尊,你在套我的話!”
“哦?”繼而臉上,亦多了一絲輕鬆的笑意。
“於尊!你是個難纏的家夥,若是與你為敵,定是腦袋出了問題!”笙無所謂的笑了笑,道。
於尊輕輕地搖了搖頭,道:“笙!我並不是個嗜血之人!你不懂我!”
笙笑道:“讀懂你,要從瞳子裏的那片光讀起!”
於尊觸了觸鼻尖,笑道:“那你讀懂我甚麼了?”
笙無所謂的笑了笑,道:“你是個直白的人,而我也喜歡直白的人!”
“嗯!你說得對,或許正是如此,我二人才不會為敵罷!”於尊道。
笙歎了口氣,道:“可世上又有多少人,想要置我等於死地?”
於尊笑道:“且行且珍惜!”
黑暗中,溪水聲,通向遠方,星星點點的光,在石壁上靜靜地閃爍,不知走了多久,時間在彼此的心底,業已沒了概念。
隻是腿腳依舊輕盈,是久煉體術的緣故。
在說說笑笑間,前方已多了一片清明之象,這時,笙道:“於兄,其實你猜錯了,我便是那未來之人!”
於尊心神一滯,望向笙的瞳子裏,是一片古怪之色,隻是片刻後,他輕輕地籲了口氣,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笙道:“於兄,如你這般出類拔萃的人,久經世事,定會成就一番偉業!”
於尊仰頭望著已變得瀚闊無比的世界,幽幽道:“你隻是不知道我心裏想要的!”
笙皺了皺眉,望向於尊的瞳子裏,漸多了些深沉,瞬息後,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濁氣,道:“於兄!若不是因天地桎梏,也定是因深情所固!”
“我隻想見她一麵,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她!”望著笙,勉強地笑了笑,他倔強的內心深處,有一處深可見骨的疤痕,應是過了許久了罷!可觸之還是那般劇烈的痛苦。
繼而,仰望著蒼穹的瞳子裏,再次變得哀傷,他幹脆闔上了雙眼,任由淚水,從眼眶中流淌下來。
夢境裏,似乎看到了她,可當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才覺,一切不過是一片幻象罷了。
許笙站在於尊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於尊的臂膀,道:“於兄,不必如此!若是深情,定有心源再次相見!”
蒼涼的風,劃過臉畔,猶如一瓶烈性酒水,在傷口處,靜靜蔓延,然後是那種呲牙咧嘴的痛苦,漸漸地延伸到心底,一處不可知的故地。
於尊勉強地笑了笑,隻是那冷硬的風,早已將他臉畔上的淚珠,一掃而光。
“未來世界,我會遇見她嗎?”心底的最後一絲祈願,在久未見麵後的一段時光裏,變得愈來愈頻繁。
許笙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或許會罷!”
這個叫做笙的孩子,或許隻是不想讓他感到絕望罷!如此的安慰著,心底不免有些惆悵。
此間世界,亦是一片明亮,是一片山穀,隻是這片山穀,卻與外界稍有些不同,空曠的山穀中,有一片片冰晶結成的雕塑。
笙說:“於兄,這些雕塑,便是那未來之人的所困之地!”
“哦?如此?”於尊有些不相信,這些冰晶又意味著甚麼?
他伸出手,輕輕地拂過那片冰晶,他一臉駭然地望著自己的手指,在那一刻,他的手指,竟在一瞬間被凍結了,隻不過隻是片息間,那片凝冰,便融化了。
他望著頭頂上的那座日冕,正是這座日冕之故,方才確是因這片日冕,才使得他手指上的冰晶融化。
此幕,在笙的眼裏看來,確是無比的驚奇,同時也略有些擔憂,道:“怪我!方才未提醒你!”
於尊笑道:“兄弟不必自責,於尊之過,是於尊之過......”
笙舔了舔幹澀的雙唇,道:“於兄,真是福大命大,若是平常之人,要待這片冰晶解封,也要至少待到千年之後了!”
於尊一臉愕然地指著那片冰晶雕塑,道:“難道他們皆是誤入此境,才......”
笙悲歎道:“自是那古老的魔王,被封印在此處,若於兄這般的人物,卻不占多數......”
這一幕,令於尊想起了那片巨塔,難道那片巨塔裏封印的亦是那些古老的魔王?他們在伺機而動,千萬年以後再複人間?
“那你帶我來此處,可為何意?”於尊道。
笙笑道:“你是古老的王,他們皆是你的臣民!”
於尊嗤笑道:“之前那些人亦如此言之,難道你們這些人,都著了魔道?才如此妄言?”
笙一臉哀傷,道:“於兄為何會如此言之?”
於尊道:“我不是甚麼王,我隻想做我自己,你可明白?”
笙歎了口氣,道:“於兄,便是千年萬年之後,你依舊無法掌握自己的宿命,你唯有打破常規,才會掌握自己的人生?而所謂的常規,便是天道!”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回味著這個詞語——天道。
可依舊是生疏的很,自己似與這個詞彙沒有任何的緣分,可謂是非親非故罷!
笙道:“固執的人,會暫時沉入歲月的深澗,可即便化為了孤獨的墳塋,也依舊會再次醒來,來接受上蒼的洗禮,直至接受上蒼的那一抹敬意,再次蒞臨世俗,接受世間滄桑賦予他的一切!”
望著笙嚴肅的表情,無言中,於尊的神情稍顯落寞。
“其實我想要的很簡單,真的很簡單!”無聲的歎息著,心中的悲慟,始終沒有開閘,於是圍困在心底,便成了一片苦澀的鹽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