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步步驚心(1 / 2)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密室,爾雅苦笑著看著周圍的一切,深知自己的所有行動和想法,不過早已掌握在別人手中,就好像一個將死之人,在閻王老爺麵前可笑地作為,在那人眼裏,不過是孤魂一縷。

想起鋆宸痛苦的容顏,爾雅的心像是整個被人揪起,隻輕輕一捏,便碎得無法重拾。爾雅像是再沒了靈魂,她木木地跪在父母的靈位前,久久未曾起身,像是這樣,便可以減輕心內的痛苦。

離人散一旦入體,便隻有七天性命,身子一點一點虛弱,體內器官一點一點衰弱,神識一點一點被抽空,然後,便再也無法醒來。

七天?爾雅心想,即使七天之內,她能夠走出這裏,她又拿什麼救他?鋆宸困苦一生,最終,卻是因她而死嗎?她不信,她也不敢想。不過,若是他不在了,即使被護的安好,也不過是生屍一具罷了。

密室的門,驀地被打開,透過門縫灑進來的月光,讓爾雅明白,一日已過,鋆宸此時已經遭遇過了一次失去,爾雅也會想著,鋆宸最為牽掛的人,會是誰呢。

男子的臉,酷似她跪著的靈位所屬的那個男人,她熟悉的也陌生的叔父,一如幾年前的風韻,白衣似雪,黑發如曜石,眉目清秀,爾雅長得像父親,卻畢竟是女孩子,總有些柔美,而這個男子,竟是像極了陰柔的父親,所以,爾雅更似所謂的叔父。

“這個世上,我最不希望看到逝去的人,便是小侄女你了。若你不在了,那萬金之血,便不會再流淌在這世上,你說,那麼美好的補品,不見了多可惜?”男子看著爾雅,卻是笑了,這笑容,透著輕鬆更似帶了一些狂喜,“小雲,我終於找到你了。”溫暖的手掌摩挲著爾雅的臉,帶著一絲溫柔。

爾雅並不說話,眉間朱砂被皺著的眉頭藏入深處,那眼裏滿是厭惡,卻並沒有一絲退卻,“若是想要取血,那便快些吧,你應該知道,若是依著我的意願,我更想殺了你。”

男子卻是笑得更加開懷,“小雲就是比姐姐可愛,小雲不在,叔父可無聊了。”說完卻是將頭靠近了爾雅的頸後,鼻子輕嗅,“被叔父劃到的傷口還疼不疼?”

爾雅隻是一個瞬間的走神,卻是感覺到一個濕潤的物什從她頸間傷口劃過,唾液觸到傷口的時候,一絲刺痛的感覺,爾雅咬牙忍著,像是做好了什麼準備,果然,隻眨眼間的功夫,隻感到牙齒刺破皮膚的痛感,爾雅的脖子便被男子咬破,血液像是聽從了男子的指揮,乖乖地流入他的口唇之間,沒有一點浪費。好像過了許久,又好像隻是一瞬之間,頸間的痛楚漸漸消失,可是她卻再沒有氣力睜開眼睛看一看,失血過多的冰涼,讓她的身體抽搐起來,許久沒有感受過這種痛楚,她安逸了太久,早已忘記了被當做螻蟻蹂躪的卑賤。

她應該睡了許久,密室內的蠟燭被燃得精光,燭淚滴了一地,手摸到一塊,早已凝固。失血過多的痛楚,加之頸間的傷口,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冷,她很清醒,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很虛弱,不用說逃出曲池山莊,就連爬出這個密室,也隻是奢望。

門外叮叮當當,似是有人在外麵徘徊。爾雅沒有氣力理會門外的人,隻是希望,外麵的人可以找到離人散的解藥,若是可以,她希望用自己的命,來換鋆宸的一世長安。

密室的門,被打開,強光照了進來,爾雅閉著眼睛,卻仍被這陽光照得難受。來人的腿腳上像是綁著什麼重重的鎖鏈,走起路來叮叮當當,鎖鏈碰撞的聲音,惹得爾雅的耳朵很不舒服。門被關上,爾雅閉著眼睛,聽這人走路的聲音,腳步蹣跚,好像是個老者。努力抽空回憶著從前這個宅子裏頭的老人們,有誰會在此時出現在這裏呢?

那人好像這才發現了爾雅,走過來的腳步有些急促,爾雅眯著眼睛,卻發現那夜明珠的紫色微光那麼熟悉,儼然是鋆宸送她的那一顆,而此時那顆夜明珠,應該在,是了,在邵文箋身上。勉強睜開眼睛,努力查看,卻隻看到紅衣一角,衣角繡著銀竹,爾雅卻是笑著流出了眼淚,她顫抖著聲音,極其虛弱地說:“我們之中,你,是最傻的人。”

邵文箋卻並沒有回答她,隻慢慢地跪坐在地,小心地將她攬住,避過她頸上的傷口,將她輕放在自己腿上。藥膏清涼,塗抹在頸間,有一點點癢癢的,爾雅苦笑,從邵文箋一進門,屋子裏便彌漫著一絲極其濃重的血腥味,很顯然,邵文箋受傷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爾雅由著邵文箋為她塗藥,心裏卻滿是內疚,他對她好,她卻無以為報。邵文箋沒有看她,從一邊的盤子裏,端出泛著熱氣的當歸雞湯,細細地喂了爾雅喝,嘴角卻是笑著的,“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喝香肉湯?想著當時你的樣子,我就笑得不行,明明是個大小姐,怎麼會那麼沒見過世麵,連香肉湯都沒有喝過。”

爾雅喝了大半碗的湯,身上有了一些氣力,她也嗬嗬的笑,“那麼冷的天,那是我唯一的溫暖了。”一句話,卻好似戳到了邵文箋心裏的某個痛處,他忽然就笑不出來了,嘴角的弧度好像諷刺般掛在臉上,“是啊,可是我們卻丟了那唯一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