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骨頭如散架了一般，就連眼皮也抬不起來，混沌之間夏清歆隱約聽到兩個婦女的聲音，似乎是在討價還價……
“三十錢？這也太貴了，這人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嘞，俺們這窮家破爛哪有這三十錢？”
“要是人好好的，還能三十錢賣給你？就這姿色隨便城裏哪個青樓裏一放那也是塊活招牌，要不是看咱們沾點親帶點故，這好事兒能到你家嗎？”
“可…可我是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我說葛家大嬸兒，這上門的便宜您都占不來？這年頭買一個媳婦兒怎麼不得花個三五十錢？更何況這麼好的姿色！”
說話的婦女透露出不耐煩，緊接著夏清歆感覺自己被人硬拽起來，可是眼睛還是抬不起來，仿佛身陷在無底的深淵，與說話的倆婦人隔著十萬八千裏。
“罷了罷了，我顧三娘做了一輩子買賣，向來唯利是圖，今兒個不知怎麼了善心大發，看著你家大柱三十好幾了也討不到個媳婦兒，才想著低價賣給你家，既然你不要，那我就高價賣給賈員外去，到時你可別後悔！”婦人托起地上的人做勢要走。
葛大嬸兒本來有些猶豫，看到她要將人帶走，趕緊軟了下來，好言道：“哎呀，三娘，我沒說不要，三十錢就三十錢，我現在就去籌錢！你等著我！”
看著跑去籌錢的葛大嬸，顧三娘露出一個笑，轉而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又歎口氣道：“三十錢？可惜了！”
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山村，村民們大多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吃的是自己種出的五穀雜糧，穿的是自己織出的粗衣麻布，偶爾采點山貨，拿去鎮上換點碎錢，三十錢對於這山野人家來說確實不是小數。
顧三娘是這十裏八村有名的皮條客，昏迷不醒的夏清歆被她撞見也算是倒黴到家了，要不是看她傷勢過重，生死難料，顧三娘也不會就近賣給葛家。
半晌兒過去了，終於看到葛大嬸從外麵滿頭大汗跑來，來不及擦把汗，從皺巴巴的袖子裏掏出幾個碎銀子。
“這是我從村長那裏借來的十錢！”
接過銀子的顧三娘顯然不滿足，葛大嬸又跑去裏間，從最下麵的破舊抽屜裏掏出一個掉了漆的木盒，裏麵有一塊髒的不成樣子的麻布，包裹著幾個碎銀子，雖有不舍，還是毫不猶豫地拿了出去。
“三娘啊，這五錢是我的全部家當了！”
“十五錢？”顧三娘因為自己白白等了這麼半天而有些生氣，不悅的臉上略顯嘲諷。
葛大嬸有些著急了，哀求道：“實在不行，你把院裏那兩隻老母雞帶走吧！我是真沒有了！”
“哈哈…我的傻姐姐，你是再跟我說笑呢吧！兩隻老母雞就想換個漂亮媳婦兒？”
“這不還有15錢呢嗎？”
“那也不夠！”
“咳咳咳……”
就在倆人僵持著的時候，地上的人猛烈咳嗽幾聲，葛大嬸看著神誌不清的人，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呀！這麼燙！”
顧三娘上前再次探其額頭，心中暗吃一驚，表麵很是平靜，淡然道：“發燒而已！唉！誰讓我們是親戚呢，這樣吧，今天我把這15錢拿走，另外15錢可以寬限你幾日，外麵那兩隻老母雞我就當是利錢了！”
“三娘，你看人都這樣了，你能不能少要一點，也好請個大夫，給她看看病！”
看著低三下四的葛大嬸，顧三娘卻沒有動容半分，桌子上的錢一分不少的全拿了去，利索地走出屋子，看著杵在院子裏的大柱，衝他笑道：“哎呀，你小子豔福真是不淺，不過這都是托三娘我的福！”
看著不為所動的大柱，顧三娘知道他沒聽懂，又解釋道：“三娘給你找了一個漂亮媳婦兒，高不高興？”
果然，這麼一說他聽懂了，立馬嘿嘿笑了。
口齒不清道：“漂亮……媳婦……高興！”
“哈哈…”顧三娘也跟著清脆地笑了起來，不知是為他高興，還是對他這副滑稽樣子的嘲笑，轉而道：“既然高興，就幫三娘把這兩隻雞抓來，報答三娘，如何？”
“好！”
大柱雖然腦子不好使，但力氣有的是，能跑能跳，抓兩隻雞對他來說小菜一碟，不一會兒，就將兩隻雞抓住交到顧三娘手上。
他是葛大嬸唯一的兒子，從小癡傻，長的卻是五大三粗，其父早亡，從小跟著葛大嬸相依為命，即便自己兒子不如常人，葛大嬸也想著延續香火，畢竟還是要傳宗接代的，可兒子這樣，家中又窮苦，哪能討得到媳婦。今天這次機會，無論如何她也要抓住，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兒子娶上媳婦！看著顧三娘抓著兩隻雞揚長而去，葛大嬸長歎一口氣，那是給她下蛋的兩隻老母雞，雖有不舍，不過看看地上的人想想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