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王朝,鍾陵縣福德神祠。
睡在一堆破稻草上的顧北幽幽醒來,透過那碗口大的方塊窗望著窗外漆黑的天色,低低地歎了口氣。
他現在是一個更夫,住在河邊的一間土地祠裏,每天黑白顛倒,白天睡覺,晚上守著滴漏,到點之後便出去敲竹梆子擾民。
身為一名穿越者,當他知道自己來到了一個屬於修仙者的世界時,他其實還是非常樂意的,畢竟自地球上穿越到異界的家夥們,哪個不是終成一方大佬的人傑?
可輪到自己頭上時,他才知道,在修仙的世界裏也有著一種人,叫做普通人,普通人與修仙者的世界,隔著一座山,而這座山的名字,叫做天賦。
據曾經雲遊到這裏的一位白眉仙師所說,自己的根骨的罕見程度,那叫萬裏挑一。
原本他還激動了一下,不過旋即那位仙師立刻解釋道:一萬個人裏麵都挑不出來一個像你這樣廢柴的,大衍仙宗旁邊的猴子修仙可能都比你強。
修仙無望,顧北也就隨便找個地方安定了下來,這不,他現在已經在流州做了三年的更夫了。
相比起現在的生活,前世的九九六確實算得上是福報。
說句實話,顧北對現在的生活非常不滿,但卻也無力改變,畢竟自己在這個世界裏,屬於是最低等的“黑戶”,就是那種來曆不明,入不了籍貫的可疑分子,修不了仙,自然也無法當官,隻能勉強混上一口熱飯吃。
遙想自己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那是一無所有,渾身光溜溜的,自不知道多少米的高空就是一個自由落體運動,準確地砸在了一條小河的中央,以至於自己剛剛落地便被幾名在河邊洗衣服的女同誌一陣痛毆,若不是官差及時趕來將他抓捕入獄,恐怕免不了雞飛蛋打。
“土地老爺保佑我今晚能在路上撿到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
懷著十萬分的感慨以及對往昔歲月的追憶,顧北先是對著一旁立著的土地老爺禱告了一番,然後才慢慢地撿起打更用的竹梆子,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套上了官府發給他的小馬褂,又將一旁燈籠裏的蠟燭點燃,陡然高聲叫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正當顧北沉醉於自己清脆的嗓音時,腦門後突然挨了一下子:“行了,吼什麼吼?還沒到時辰呢!”
顧北倒也不惱,轉過頭笑嘻嘻地說道:“哎哎,師傅,您老人家可別生氣,徒兒我這不是先練練嗓子嘛!”
“就你那破鑼嗓子?”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從顧北的身後走出,話語之中滿是不屑:“這大半夜的,紅袖招的那群水靈姑娘們聽見了,都得被你嚇的跳下床!”
“那嚇到的可不是紅袖招的水靈姑娘,得是她們上頭的人。”
顧北一麵扯著皮,一麵手腳迅速地穿上了靴子。
雖然說白發老人是他的師父,手把手把他領進了更夫這一行當,但老家夥向來也不是個正經人,葷話張口就來。
“行了,到了打落更(晚上七點)的時間了。”
老人笑著揮了揮手,拿過顧北手中的銅鑼,便徑直朝著廟外走去。
更夫通常兩人一組,一人手中拿鑼,一人手中拿梆,打更時兩人一搭一檔,邊走邊敲,自從顧北來了這座土地廟以後,敲鑼的任務便落在了他的頭上。
“哎哎,師傅,您老人家可等等我!”
顧北見老人即將走遠了,趕忙提了提褲子,跟了上去。
“趕緊!就你這樣,吃啥都趕不上一口熱乎的!”
老人提著燈籠,與顧北兩人沿著河岸一起逆流而上。
其實說是河流,倒不如說是一汪小溪,其中的水流幾乎可以用細若遊絲來形容,隻是那位大衍道宗的白眉仙師經過這裏休息時,感受到水底有著所謂的“龍氣”,然後便將其賜名“土龍河”了,仙人賜名,一般的凡夫俗子自然是不敢輕易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