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以外,有一家的客棧——福來。
別的客棧或客舍大多設在通衢大道上,十裏一廬,車馬絡繹不絕。福來客棧卻設在荒郊野嶺,遠離官道。
門前掛有白紙燈籠,入夜便燈火閃亮。偶爾也不乏那趕路的百姓、走馬販卒的商人、保著暗鏢的鏢師在簇落腳。
也有壤這客棧處處透著詭異,據有一波專門打劫路饒山匪進了客棧便再也沒見出來。更有甚者客棧鬼影幢幢,能聽到蟲鳥啼鳴,野獸嗚咽。
沒有人記得這家客棧什麼時候興建的,看起來不算破落而已。
官府也派人查過,熙熙攘攘一群人,卻也一無所獲。因此,過路人隻要沒黑,都寧願快馬加鞭往城裏趕。客棧愈發冷清。
一臉若銀盤,眼似水杏的女子伏坐在櫃台,怏怏的搖著圓扇。隻聽那女子有氣無力的唉聲歎氣道,“當今客棧每況愈下,這可如何是好。”
旁邊是尖嘴瘦頰,肩膀上搭塊擦台布的店二,嘿嘿一笑,“阿蠻貪吃,一行二十餘人愣是一個不落。”
被喚作阿蠻的女子立時杏眼圓睜,“我是替行道。打家劫舍的土匪來我這兒還敢見財起意,可不是自尋死路。”
坐在八仙桌邊上有個紅光滿麵的胖子,端著一碗醬肘子吃得湯汁四溢。胖子呼啦吸溜的摸了下嘴,埋怨道:“阿蠻吃相太難看,依我看,倒不如整個囫圇吞了。剩下好些殘肢斷手還得咱們收拾。我隻好統統攏做一堆燉了肘子。”
阿蠻斜睨一眼,“我與爾等自是不一樣的。”
尖嘴瘦子冷冷一哼,“本就山野村舍,如今又蒙上個鬧鬼的傳聞,路過打尖的都不敢稍事停留。”
胖子撩起衣袖擦擦嘴,滿不在乎的,“阿蠻,要不咱們餓了就進城吃個開懷,別再這守著家店等人送上門啦。”
阿蠻氣得跳起來打胖子,“了多少次我開客棧不是為了吃肉喝血,活了幾百年你這畜生怎麼一點沒長進,就知道吃吃吃……”
胖子被打得連連告饒。
阿蠻也漸漸氣消。
時間那麼漫長,聽著人間的故事,偶爾也能溫暖胸膛。在恒古歲月中,阿蠻的記憶便隻剩下鼓角齊鳴,數次征戰,滿身傷痕。
“阿蠻,討口水喝哩。”一個青布粗衣十五六歲的黑臉少年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
阿蠻倒了碗茶,茶底金黃。遞上茶碗笑盈盈的道,“莫急,慢慢飲茶。”隨後扭頭朝後院廚房喊,“大牛,把白麵饅頭蒸上,配上醃好的菜頭!”
胖子大牛得令應了聲。
少年是城裏孫記藥鋪的學徒君寶,偶爾上山采藥在客棧略作休憩。
君寶也在城內耳聞客棧是個黑店,但自己出出入入毫發無傷,更無法把眼前這個嬌俏女子跟殺人不眨眼的黑店掌櫃聯係起來。
君寶隻當是同行傾軋,生活不易啊。
阿蠻心善得很。每有饑荒流民路過乞討,阿蠻都大方布施飯菜,從不趕人。
他每次捎來城內三道九流的消息,阿蠻也聽得津津有味。
君寶把饅頭掰開塞進剁碎的醃菜頭,就著茶水飽食一頓。吃飽喝足他跟阿蠻起了城裏一件怪事。
王員外家的二姐在一個月前魔怔了,一到半夜便聽見手搖鼓的聲音,吵得自己無法入睡。可奇怪的是,下人們紛紛沒聽見。不出十日,王二姐眼窩深陷,形容枯槁。王員外請遍了十裏八鄉的大夫,大夫隻得了癔症,藥石罔顧,隻能聽由命。
這二姐生得是出水芙蓉,尚未出閣。王員外老來得女,也是嬌生慣養,百般嗬護。如今攤上這怪病,王員外一籌莫展。一個月後,王二姐已經下不來床,麵如死灰,了無生氣。伺候姐的丫鬟們夜半突然發現有條黑蛇盤在廂房的橫梁上,身形巨大。嚇得這些人是屁滾尿流,連忙稟告王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