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年的春天,來得格外的晚,三月了,冰雪依舊尚未消融。

謝妗穿著新上身的雲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站在安遠侯府門前,眼神焦急的張望著,每隔一會兒,又派人去城門處打聽......今日是丈夫歸來的日子,自新帝登基,三年了,丈夫終於回來了!

“夫人,侯爺到了!”派去打聽的下人,急匆匆的跑著回來,臉上的笑意,怎麼都藏不住,喘著粗氣對謝妗稟報。

謝妗用帕子捂住嘴,微微佝僂著腰,忍著喉嚨裏的氧意,不讓自己在這大喜的日子裏觸了黴頭。許久之後,方才站直了身子,麵色歡喜的吩咐貼身丫鬟,打賞報信的下人。

大約半刻鍾,安遠侯府長長的隊伍進入謝妗眼中,隊伍的奢華程度,比起三年前離開的不知道翻了多少倍。打頭的是一身三品官服,騎著高頭大馬的安遠侯陳少峰,二十出頭的年紀,俊逸不凡,沿途不少閨中少女嬌羞的目光黏在他身上。

隊伍到了安遠侯府門口,謝妗連忙由丫鬟攙扶著上前去,欣喜望著丈夫,一臉的愛慕。“候爺一路辛苦,妾身已命人準備了換洗的衣物為候爺接風洗塵......

謝妗的話說到一半,就被安遠侯製止了!安遠侯徑直的朝著後頭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走去,對謝妗這個發妻從頭到尾,連個正眼都沒有,謝妗愣住了,強撐出一抹得體的笑容,壓下心底裏的疑惑,吩咐下人們將一應行禮拿進府中。

謝妗滿心歡喜呢,並未曾注意到下人們眼中一閃而過的鄙夷。

就在這時候,一個嬌柔的女子聲音響了起來。“夫君,這位是......”女子的聲音穿過謝妗的耳膜,謝妗身形一頓,扶著丫鬟的雙手不由得顫了顫。

夫君,莫非是丈夫在外納了妾......

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謝妗緩緩的轉過頭去,看向丈夫安遠侯。就這麼一眼,謝妗愣住了,丈夫扶著的這女子,竟是自己那被發配為軍妓的嫡姐,這怎麼可能?

三年之前,新帝登基,嫡姐謝珂因為受其丈夫的牽連,流放西北苦寒之地,成為軍妓,三年時間音訊全無。

如今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還和丈夫一起回來。

謝珂在西北軍營,而丈夫也是去的西北,莫非......

安遠侯望著謝妗,麵色尷尬中帶著幾分慌亂,伸手抹了一把臉上不存在的汗水,手臂裏扶著的女子則是挺著尚不怎麼顯懷的肚子,一臉溫柔小意的站在一旁,一雙很好看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謝妗。

謝妗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更不記得自丈夫歸來之後,獨守空閨了多少個日夜。

直至這一日。

“娘親救我,娘親救我......”

小小的人兒不停的掙紮,謝妗睜著通紅的雙眼,眼中流下一行血淚。

“侯爺,興兒是你的親生骨肉,你怎麼忍心下得去手......”事到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謝妗隻能祈求用骨肉親情,讓陳少峰放過她的孩子。

她是母親,孩子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她怎麼忍心看著親生兒子死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