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皎潔的月色籠罩著這座早已陷入沉睡的都城,一片安謐祥和。
榕與被一陣女饒哭聲所吵醒,他不耐地睜眼張望,卻意外發現一位年輕的姑娘正蹲在他身旁抽泣。
漆黑如墨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頰,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但看著她微微發顫的身軀,榕與竟一時消散了被人吵醒的怒意。
榕與隻能旁觀這位女子的悲傷,畢竟一棵樹怎麼能去試圖安慰一個人類。
那夜,榕與一夜未睡,他默默地守著這位陌生的姑娘,目睹著她整晚情緒的宣泄。邊的雲女和月女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興奮地向榕與示意。
他拚命使眼神讓她們離開,卻讓她們更加好奇,於是榕與便輕輕伸出樹枝替那位姑娘遮去了雲月。
不知過了多久,那位姑娘停止了哭泣,竟靠著榕與睡著了。
他這才看清了她的麵容,他不知道人類是怎樣形容一位好看的姑娘,他隻知道他在這人世幾百年,曾抬頭仰望過無數繁星月色,彩霞雲織,卻從未見過這般一張比所有瑰麗景色更驚豔的臉。
榕與靜靜地看著她的睡容,長而卷的睫毛像兩把扇一般覆蓋住她的眼瞼,蜜桃般粉嫩的嘴唇微嘟,竟顯得憨態可愛。
榕與身上開始出現了一種癢癢麻麻的感覺,撓得他心煩意亂,燥熱難耐,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清影坊,是京城最大的歌舞教坊。裏麵每一位舞女樂女都是經過長時間專人訓練的,無論才能還是樣貌都是一等一獨好的。所以這裏夜夜歌舞升平,熱鬧非凡,是那些權貴之人常常光鼓娛樂場所。
阿淵是清影坊的一名舞女,在她還是嬰孩時,便被遺棄在清影坊門口,是教坊的阿媽收留了她,把收留那定為她的生辰,取名阿淵。
阿媽從請人教她琴棋書畫,教她舞技,給她最好的衣食住行,她終不負阿媽的期望,長成如今這般亭亭玉立的曼妙少女模樣。阿淵憑借著自己的賦和無雙的容貌,成了京城最出名的舞女。
許多王公貴族紛紛向她表達愛慕之意,更甚有人想把她贖回家納為姨娘。這些都被阿淵淡然一笑委婉拒之。因為她早已把心意許給了那吏部尚書家的嫡長子鍾子延。
鍾子延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翩翩公子哥,多有權貴之女對他有欣賞之意,甚至有意將他作為未來夫君人選,但他都未曾上心過。當他第一次來清影坊見到舞台中央的阿淵時,便被她絕美的舞姿與絕色的容貌所吸引。
後來他便時常去清影坊看她的表演,甚至找人花錢去後台見她,才與她相識。他時常約她出去散步,欣賞美景,逛街市廟會。鍾子延樣貌俊郎儒雅,為人謙禮,與人相處知分寸。日子一長,阿淵便漸漸動了心,二人才互道了心意。
鍾子延曾對她許諾,等她十七生辰那日,他便來教坊替她贖身,然後風光迎娶她,做他明媒正娶的鍾夫人。阿淵對此深信不疑,便日日期盼著自己十七生辰。
阿媽也無意中知曉了她與鍾子延的事,一日傍晚,她來到阿淵的房裏想找她聊聊。
“阿淵,你可知阿媽今晚來找你為何事?”
“阿媽直便是。”阿淵提起桌上的茶壺為阿媽倒熱茶。
“那鍾公子你可知是什麼樣的家世來曆?”阿媽輕聲試探的問她,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
阿淵手一頓,便又自然地把茶遞給了阿媽,“我自然是知的。但我與他在一起,是從不關乎他的家世來曆,我隻在乎他是真心待我。”
阿媽看著她凝眉認真的表情,無奈地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因為如阿淵現在這般情竇初開的少女,隻要對人動了心,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旁人過多勸阻也無意。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也不再多什麼,大不了我失去了你這樣一棵搖錢樹,我再另尋她人慢慢培養便是,畢竟世間多的是璞玉等銳琢,清影坊做到現在這般大的排麵,最不缺的便是才貌雙全的姑娘。”阿媽看著眼前阿淵這張姣好的麵容,心裏還是止不住的惋惜。
阿淵心中一陣酸澀愧疚,便起身跪在了阿媽麵前。
“阿媽,你對阿淵有養育之恩,栽培之恩,阿淵從未敢忘,阿淵永遠視你為自己的親母。我會時常回來看望你的,這裏便是阿淵的娘家。若以後阿媽遇到什麼難事,阿淵也一定會傾盡所有來還恩的。”阿淵重重地在阿媽麵前磕了三個響頭,阿媽見狀趕忙起身扶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