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國士之風(2 / 2)

全衡不禁想,或許在那時,劉雍怕是就預料到了今日局勢,留劉詔一命,隻是不想讓曠離易主,讓曠離的君主變成外姓人。

都是可憐人,都遇到過淒慘事。

想罷,全衡慎重點頭,參手道:“舊皇,我全衡隻能以我自己的名義保證,日後無論在何處遇到此子,若有危難,必當搭救。”

說到這,全衡稍有停頓,抬頭看了一眼麵前這個眼神稍帶憔悴,又顯得很可憐的中年男人,索性心一橫咬牙道:“不過,隻限一次,此後再見此子,我與他形同陌路。不過,要是他要與劉詔為敵,試圖在曠離點燃戰火,我全衡同樣絕不姑息。”

“將軍真乃真漢子也。”聞言,劉雍一直緊皺的眉頭終於鬆散,懸著的一顆心也終於落下,不禁歡快暢道:“一次就好。”

這時,早早退至殿內後門側翼廂房的夏晝寒也來到正殿中,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眼眶通紅,對全衡參拜道:“將軍大恩大德,妾身定當銘記於心。”

全衡看到這一幕,也是由衷的替這對苦命夫妻哀悼,害怕自己也會忍不住落淚,終於是頭也不回就跨出了大殿的大門,迎著風雪朝遠處穿著一身白色長袍的少年走去。

“全將軍,你終於出來了。”少年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頭朝大殿所在的方向貪婪地瞟了一眼,仿佛是想知道殿內的景象。

出門之後,全衡又換出平日整軍待人的嚴肅麵孔:“是啊!外麵風雪這麼大,冷了沒?”

劉詔丁兒郎當的搖頭擺手,“不冷不冷,有將軍的長袍在身,便是再大的風雪,我劉詔也不會感到一點寒冷。”

兩人合並一處,朝皇宮大門的方向走去,碩天殿和皇宮大門相隔甚遠,光走的話還是需要費點時間,於是全衡又忍不住對劉詔說教:“又沒記性了,在人前要稱自己為朕。”

“嗨……這我記得。”劉詔像個街上耍猴的一樣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麵朝全衡反問道:“可是你和別人能一樣嗎?在你麵前稱朕,我怕我爹會從皇陵裏麵跳出來打我。”

全衡陰著臉說道:“天子眼裏,當以眾生平等,臣不過是一國之將軍,也不過長著一顆頭兩條胳膊兩條腿,和侍前禦卒有何差異?若我做的對,天子當賞則賞,若我做的不對,天子當罰則罰,不必顧及情麵。”

全衡知道,這麼多年,劉詔一直在井市中成長生活,無論是文略武統,都沒有經過係統的教學。

他所見所學,不過都是些街頭流氓耍賴鬥毆之事,與治理國事沒有半點用處。

他本身也早就失去了皇室一脈該有的威嚴的規矩,要不是有著全衡給他撐腰,隨便一個稍微得勢的宦官都敢把他做掉。

但是全衡也明白,這些東西,也不是人一生下來就會的,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絕對能慢慢引導劉詔走上正途,當一個好皇帝。

劉詔知道自己講理說不過全衡,於是急忙轉移話題,嬉皮賴臉道:“對了,全將軍,我那叔叔,還有那個女人,他們……怎麼樣了,我見你出門時劍上無血,你是把他們放了嗎?”

全衡隔著飄落的雪花,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燈火微燭的宮殿:“他們倆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已經服毒自盡了,從今夜之後,曠離的皇帝,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