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不對不對。
涪江遠郊的工業基地被菜籽發發緊緊地包圍著。
偶爾一輛蒸汽機車拖著長長的貨箱轟鳴從花田當中穿過,美得像是一幅畫卷。
如果再來一段BGM,就更完美了。
“開火車咯……汙……轟從轟從轟從……”
菜市場就坐落老工業基地的某一個角落,早上七點的時候,就是人山人海的樣子。
肖章這是第三天來逛菜市場,也是第三天站在豬肉檔口問出同樣的話,“老板,豬肉多少錢一斤。”
“哎喲,小兄弟,我都把你認熟了,三塊五,三塊五一斤,今天又整一塊?”
豬肉檔口的老板沒等肖章點頭,就拿著刀熟練剌下一塊來,鉤在杆稱上一稱,“一斤二兩,四塊二角錢!”
“四塊二收四塊!”肖章給了四塊錢的時候,老板直勾勾地看著他,沒鬆手,就像在說,“我看你是想屁吃!”
也是,豬肉才三塊五一斤的時候,二毛錢對普通百姓來說就是一斤大米的錢了。
肖章如果不把兩角錢補足,豬肉老板是不會放手的。
“真便宜!”
肖章接過豬肉的時候,還不忘整了一句,旁邊半天沒買得下手的孃孃翻了個白眼,嘴裏在罵三字經。
連續三天逛菜市場,連續三天買豬肉,連續三天,肖章都在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豬肉真的從三十五一斤變成了三塊五一斤。
便宜的不僅僅是豬肉,還便宜了肖章的人生。
肖章提著豬肉繼續朝前逛……
大鐵桶架在火堆上,裏麵翻滾著如同粘稠的岩漿的黑色液體,雞販子把一隻剛殺過的雞拎著腳就放了進去,再拿出來旁邊上一扔。
過一會兒幹成了殼,敲碎之後,毛就褪幹淨了。
“老板,我有個朋友,他說這個是瀝青……”肖章好奇地看著這個大鐵桶問了問老板。
老板一邊殺雞一邊冷笑,“你那個朋友是個瓜批喲!這個鬆香,專門燙毛用的。”
肖章的臉皮了抽了抽……
“小夥子,來隻雞不?”
肖章搖了搖頭,“我和我那個朋友關係很好。”
肖章提著豬肉繼續朝前走買了海椒,兩角錢一斤。四季豆,兩角錢一斤。豆腐五角錢一塊。
加在一起,也沒花到六塊錢。這就是肖章和父母一天的夥食標準。
肖章沒有去掙紮,他很坦然接受了這個現實,在這個吃飽喝足了就能或得極大滿足感的年代,幸福指遠遠要高於二十多年以後。
為什麼要去糾結是不是重生了這個件事呢?
“老板,給我來根黃瓜……就這根,轉彎帶刺的,一看就很好吃!”
肖章扭頭看了一眼,大姐,是好用還是好吃,你得講清楚!
嘖……
肖章開始自我批,這是一個純真的年代,沒人開車。
“老子昨天晚上看那個錄象帶,MMP你都不曉得,跟特麼個話筒一樣,嗬嗬嗬嗬……”
“錘子呢?嗬嗬嗬……”
肖章的臉皮又抽了一下,這是一個人情味極強的時代,沒那麼多津津計較。
“老胡,你MP昨天晚上打麻將還差老子五角錢!”
“給你給你,我曰尼先人,五角錢都在那裏鬧鬧鬧,鬧你屋頭死了人……”
肖章的臉皮再抽了抽,快步地走出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