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文水洲,青雲山,自在峰。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
在重巒疊嶂宛若驚濤起伏的山脈間,自在峰以獨特的姿勢,“斜斜”高聳入雲,青雲繚繞於山腰,清清嫋嫋,不時幾聲鳥鳴響於山霧裏外,像極仙境。
峰頂處,幾間樓閣若隱若現,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一老一少漫步下山,守山犬吐著舌頭繞在兩人跟前,玩的不亦樂乎。
還未滿月就出來營業的小奶狗,不足巴掌大。
雖然體型略小了些…
但切莫懷疑,自在峰確實是由它守護!
“徒兒,為師今日下山赴宴,不出意外的話,會給你領個師弟回來,反正你閑著也閑著,把咱們自在峰收拾收拾,莫要失了禮數。”
“您就放心下山吧。”
老者身體瘦長,一襲白袍一塵不染,須發皆白卻容光煥發,兩手負於背後,懶懶散散地抖了抖鞋尖的泥,回頭說道:“徒兒,莫再送了。”
“師父下山,徒兒理應送出山門。”李杜尊敬地說道,在後方輕輕一揖。
“汪汪!”
前頭的守山犬仿佛也聽懂了一般,搖著尾巴叫了兩聲。
老者閉著眼好一陣咳嗽,沉聲說道:“咳,再走下去為師這鞋底可都要髒了,你且回去吧。”
“好嘚!”早已習以為常的李杜立馬應聲,不帶半點疑遲,趕忙作揖恭送,“那師父您路上小心,弟子就不送了。”
老者點了點頭,將手從袖口中探出,輕輕一抖,一把拂塵出現在手中,再一抖,腳下生出一片祥雲,飄然而去。
李杜看著漸漸遠去的師父,無奈地搖了搖頭,彎腰摸了摸守山犬的腦袋,然後跳到樹上,倚靠著樹幹懶洋洋地躺著,手指相交枕在腦後,翹起二郎腿,哼著小曲兒。
閑情逸致,李杜浮想聯翩,自言自語道:“給我領個師弟回來?直接說給我領個徒弟回來豈不更好…唉。”
偌大個自在峰,說到底這一脈隻有他師徒二人,和一條犬。
雖說師父乃青雲山八大山人之一,但常年閉門酣歌,不是在飲酒就是在飲酒的路上,對自在峰的事務漠不關心,更別提收徒將自在峰發揚光大。
可憐的李杜,十一歲進山至今十載有餘,自打能拎動水桶起,可就一身兼二職——又當徒弟又當師父。
要說,這自在峰的一草一木可都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給澆起來的…
最讓李杜出乎意料的事是,這麼多年來不管門裏如何勸說,乃至是吹鼻子瞪眼地斥罵,也無法讓師父再起閑心收半個徒弟,可半月前一道飛鴿傳信,師父竟要收徒弟了。
此乃前所未聞之事。
“多一個同門就多一份因果,唉。”李杜歎笑道。
無可奈何,畢竟師父收徒這種事屬於不可抗力因素,總不能…把師父綁起來。
李杜嚼了嚼隨手摘來的狗尾巴草,自我安慰道:“算了,如此也好,山裏許多事,倒是可以不用自己忙活了。”
想著,李杜不禁有幾分期待起來,在笑意中小憩片刻後,李杜跳下樹枝,輕車熟路地溜出山門。
……
南文水洲,榜花城。
或許是上輩子在繁華的城市裏待慣了,亦或許是在人煙稀少的山上待久了,每當走進對人聲嘈雜的城裏,李杜總會有些莫名的欣喜。
榜花城乃青雲山周遭最繁華的城市,酒肆裏有仗劍客對酒當歌,街兩旁的小攤人滿為患,石橋上車馬川流不息,各家煙囪裏炊煙嫋嫋,叫賣聲與喧囂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李杜嘴角叼著根狗尾巴草,兩手揣在衣袖裏閑散地走著,不小心失了神,撞到了路過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