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綠悠悠殺個婆姨,醒轉時已然不歸 一(1 / 2)

這雨滴滴答答的已經連了月餘,積水灌進這淳安縣的牢房,腐了滿倉的爛草,淹了這滿屋的蟑螂老鼠,也不知泡爛了幾雙臭腳。

腥臭腐爛的氣味令人作嘔,罵罵咧咧的牢頭用濕布緊捂著鼻子,赤著腳走進這裏,看向牢內犯人的目光宛若看著牲口。

也無怨,似這般惡劣的天氣,誰不想在家裏摟著婆姨睡大覺,可他卻隻能為了那點可憐的祿米冒著風雨走進這比茅坑還臭的地方,所為的竟然是給這幫天殺的畜生送飯。

“狗娘養的混蛋,等哪天老子非得把你們這幫王八蛋全部毒死。”

回應他的,是更惡毒更肮髒的罵聲,都是些有今天沒明日的,誰他娘的怕誰,若然沒有那柵欄擋著,怕是這老頭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得被啃個精光。

紀尋沒有罵他,他隻是平靜的從床上走下來,從泥潭裏撿起牢頭扔進來的兩個窩窩頭,複又坐回床上,擦幹淨泥漬,細嚼慢咽,硬逼著自己將手上的食物消滅幹淨。

和這裏的很多人一樣,紀尋是死刑犯,大家都在等秋後的那一刀,然而他又和這裏的所有人不一樣,他不認為自己是死刑犯。

他是紀尋,卻不是原來的那個紀尋,原來的那個紀尋早在簽字畫押時便憂鬱而死了,他重生在這具身體上,背負了這具身體的刑罰,卻絕不背負這具身體的罪惡。

“我是一個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的人。”對於這一點,紀尋從不懷疑,之前是,現在是,之後也必是。

所以,紀尋認為自己並不該死,所以,他要活下去,去經曆這上天眷顧的重生。

可之前的紀尋已經簽字畫押了,朝廷秋後處斬的判決也早已經板上釘釘,又怎麼活下去呢。從自己入獄大半月一來從無一人來探監可以推斷,絕無可能有人來救自己,他隻能指望自己。

契機便來自於這場數十年難得一見的暴雨,積水的大量灌入,帶給所有犯人死亡威脅的同時,也是生的契機。

牢門已經被泡了大半月了,紀尋檢查過,頂多再有幾天便不再結實,介時,便是逃出牢籠的那一刻。

抱有此種奢望之人大有人在,所以紀尋毫不擔心自己會陷入孤木難支的窘境,他需要做的隻是安靜的等,在等待的過程中竭盡所能的養好自己的身體,儲存力氣。

他一直呆在床上,一直避免自己的雙腳被積水泡爛,他極力的保持自己床鋪的幹淨,拚盡性命的維持自己的身體機能。

契機比紀尋預料的來的要早一些,牢內的暴動還未發動,縣衙的官差首先動了。

犯人們被刀槍逼趕著來到了新安江的大壩,被推搡著扛起沙袋,去加固那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堤壩。

大家的腳步都很沉重,鬼門關前晃悠的感覺足以逼瘋大多數人,但當官兵砍死了幾個犯人後,大家的腳步雖依然沉重,卻加快了不少。大家隻能寄希望於那大壩能撐久一些,祈禱老天爺能多給他們一些加固的時間,大家盼望著能撐過這一關,然後回牢房去繼續等待他們的生機。

紀尋幹的很賣力,他同樣的在祈禱,但理智卻告訴他隻憑現在這百八十號犯人是根本不可能堵住這個缺口的,一旦堤壩崩潰,他們將成為第一批殉難者。

透過雨簾,紀尋憤恨的看向那些畏畏縮縮的官兵,真切的認為他們比這些死刑犯還要該死,但無奈,他紀尋手中沒有殺他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