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聖階!有了先前的鋪墊,眾人早已見怪不怪。一襲青綠色的長袍並不算寬敞,卻將來人整個包裹了進去,那露出一角的麵孔帶給人的是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明明暴露在空氣中,卻總是看不分明,就好像那縹緲的風般無所定形。長袍腰際的襟帶著斜斜別著一柄淡青色的短劍,看不出來這身材比尋常法師還瘦弱的男子竟是一位武者。
季青城一直靜靜地注視著來人,從出現那一刻起,一種若有若無的吸引便出現在兩人之間。
身在武者雲集的軍營卻對手難尋,這些年季青城一直孤獨地在武之大道上艱苦跋涉。很難形容那種感受,就像一名勇敢的拓荒者,不但要克服重重阻礙,還要忍受那無邊的寂寞。在普通人眼中,頂階武者的生活注定是多姿多彩的,但知音難覓的苦楚卻始終不為人知,境界像一道無形的天塹,將他們隔離起來。然而這一刻,季青城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青色的袍子裏,藏著一顆同樣孤寂的心。
“帕瓦羅蒂?”
淡淡的聲音一無波瀾,所有人都微微一楞,斯科拉的眼神卻變了。對於落戶唐夢數百年的多勒特族來說,這隻是一個普通至極的名字,出身族中的孩童大約每十人裏便有一人重名,然而隻因為一個人的出現,這個簡單的名字變得不那麼平凡。
長風劍聖帕瓦羅蒂,帝國三大劍聖中最神秘的一位。世人皆把那熾炎劍聖範德法特排在三大劍聖之首,隻因那火屬性最為霸烈,單以攻擊力而言確在常規屬性中首屈一指,然而聖域的玄奧又豈是局外人所能揣測,除去當事之人,真正的強弱誰也不曾知曉。
相比熾炎與寒冰劍聖的百戰成名,帕瓦羅蒂的崛起則頗有些詭魅的色彩。二十三年前,寒冰劍聖司馬長歌領域初成,忽然外出數日。誰也不知道那些天裏發生了什麼,隻知道歸來之時司馬長歌一身疲憊,後兩日便以一代宗師的身份曉諭天下,唐夢第三位劍聖從此誕生。沒有人會懷疑司馬長歌話語的真實性,但對於這位長風劍聖的好奇卻不可遏止。令人失望的是帕瓦羅蒂的行蹤隻是曇花一現,旋即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二十三年,帝都管武司用來記述強者戰鬥的小冊翻越了無數頁,而帕瓦羅蒂的名字始終不曾出現,就好似落入大海中的一滴天水,再也無跡可尋。與那些好奇的人有所不同,斯科拉本身便是多勒特族的後起之秀,對這位族中的傳奇人物有著更多的了解。十年前那場盛大的族典中,同樣是一襲青衣飄然而至。正是從那一天起,斯科拉邁出了追趕的腳步。盡管路還很長,但即使數年徘徊不前,他也不曾想過放棄。或許這其中也有眼前人的原因吧!
“你這又是何苦!”悠悠一歎,清冷的聲音穿過那低垂的帽簷,傳入每個人的腦海,“三年前在牧野城外有過一麵之緣,那時的你剛剛踏入聖域,想不到短短三年,進境如斯。”
季青城默然,眼中卻帶著一絲堅定。
“炎黃九姓,洛氏居長。這些年洛家子孫不爭氣也就罷了,怎得連你季家也投身內鬥,難不成真要將我唐夢萬裏江山拱手送人?”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威嚴,那一句“不爭氣”讓洛天鴻心頭不豫,轉首望去,卻發現一到銳利之極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猛地打了個冷顫,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一絲念想,莫非自己那些暗中所為全被人看在眼裏?
“炎黃九姓?於今有誰還記得這九姓子弟數百年前曾親如兄弟?”季青城緩緩開口,“刀已架上脖頸,教我如何自處?”
“洛氏再不濟,卻終有人護佑。縱然我不出手,你也……”帕瓦羅蒂語聲一頓,微有些唏噓,“罷了,帶著你的人走吧。天一亮便有千軍萬馬合圍,到那時我也救不了你!”
便在此時,四下的陰暗處的打鬥聲越發密集,不時有一身黑衣的屍體倒下,也不知是那利爪,還是更加神秘的洛氏影衛。這股隱身於宮廷之中的力量強大得令人咋舌,朱世赫看在眼中,痛在心裏,利爪是東北朱家苦心培植的終極武器,每損失一名,都不是短期內能夠補充的。果斷地向身旁的隨侍打了個眼色,一長三短的口哨聲響起,數百個黑影從四麵八方彙聚到場地中央,並迅速圍城了一道圈形防線,謹慎地堤防著四周的異動。
洛天鴻看得暗喜,由暗轉明,這些令人頭疼的刺客失去了最大的優勢,有餘下的禁衛軍抵敵,縱然那些暗中的力量突然離去,自己也能撐上一時半刻,等到大軍的來臨。這是一場驚險的賭博,盡管形勢的變換屢屢出了早先的意料,但幸運之神似乎並未真正背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