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兄……可還記恨他?”季同淡淡地向上指了指,意思不言而喻。杜洪笑了,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有些憨厚。
“鳥盡弓藏不算什麼,隻是連我身邊的兄弟也一並獲罪,倒也光棍。”杜洪的語氣有些自嘲,“記恨談不上,有點心寒。”季同終於明白為何今天的城衛會給他與眾不同的感覺,那些被貶的戰士本就是杜洪最鐵的兄弟,是虎賁禁軍裏的絕對精英。念及此處,季同的麵容變得有些鄭重。
“杜兄恐怕還不知道,最近的北疆並不平靜。”不顧杜洪詫異的神色,季同接道,“就在月前,家父遇刺!”
“什麼!”杜洪驚呼,腦中卻開始飛速轉動。如此震撼的消息恐怕帝國上層早已知曉,至盡對民間秘而不宣,如果不是為了穩定考慮,便有些貓膩了。想及自己在位時大皇子隱隱的布置,便有些心驚肉跳。猛然抬頭,眼前的年輕人依舊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心中電光閃過,略略激動的臉龐立刻平靜下來。
“以季帥的智慧,恐怕不會如此容易被害吧?”話一出口,杜洪暗暗心驚,這季同在此時改頭換麵暗入西京,用意絕不簡單,恐怕所謀者大!
“杜兄真想知道?”季同直直望向杜洪,這一刻四目相對,都是微微一震。對方的話語幾乎默認了自己的猜測,杜洪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分量。大風將起,自己既然身涉其中,就別想再獨善其身,淡淡的氣勢彌漫開來,杜洪突然發現這年輕領主比傳說中更神秘,自己這徘徊於聖域門口的頂級戰士竟無法捕捉到他的真實實力,也許,自從走進這小閣,自己的命運便不由自主了吧!想到這裏,心中竟閃過一絲沮喪。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杜洪臉上帶著苦笑。
無形的壓迫瞬間消逝,仿佛那一瞬間的焦灼從來不層出現,季同的笑容無比燦爛:“杜兄,帝都風雲始動,你可願助我?”
輕輕搖了搖頭,杜洪麵色沉重:“洛氏與我早已恩斷義絕,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許此刻的我還有些影響力,但我沒資格拿我兄弟的生命做賭注!”深吸了口氣,語聲一轉,“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帝都的防禦力量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簡單,除了駐守帝都的兩個三萬人兵團和那六千禁衛,還有一支真正精銳的力量,那是整個唐夢最隱秘的棋子,我不知道他們是否已效忠了新帝,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將與你們為敵!”
季同的眼睛亮了,雖然早知道皇室千年積澱不會如此簡單,但當真正的目標出現,還是讓人忍不住一陣興奮。自己手中的籌碼便是那一萬奇兵,或許怎樣將力量用在刀口上才是自己要考慮的。濃濃的熱切從雙目中放射出來,這一刻的他擁有奇特的威懾力,久曆陣仗的杜洪也不禁心旌神搖。
“你沒有選擇,當大幕拉開,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你的兄弟們也一樣!你所能做的,隻是引領他們走正確的路!或許有一天,你還能親領帝國的軍隊馬踏北國!”
這是一種承諾,杜洪的眼睛亮了。
魔法曆4776年初秋,來自北疆的噩耗如一記驚雷,劃破了帝國的天空!時年五十一歲的帝國兵馬大元帥季青城在牧野城獲刺,唐夢沸騰了!
與此同時,原本駐紮在鄂泰州、蘭楓州的兩個巨鷹兵團共六萬人正默默向北方移動。喬治?索伯托手握那一紙禦令,心頭如壓了一座山巒。“以助防為名進駐牧野城,配合龍定淵部控製一切局麵!”
命令很短,卻包含了太多信息。誰都知道如今北方的夙敵已惶惶如喪家之犬,三五年內再也掀不起半點波濤。助防不過是個幌子,索伯托能做到洛天鴻的心腹,他決不是傻子。季帥的橫死意味深長,加上龍定淵那微妙的立場,答案已呼之欲出。但沒有人比他更明白炎龍軍的強橫,縱然此刻手握重兵,卻依然心懷忐忑。
一陣北風掠過,索伯托禁不住打了個哆嗦。來自帝都的欲望已壓彎了平靜原野上的最後一根稻草,這注定是個多事之秋。
夕陽斜照,宛如血滴。
駐馬大街上喧囂依舊,惟獨那份微微刺骨的寒意似乎來得過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