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九寒冬,汗透衣背,季同竭力地支撐著直立的身軀,體內的元素千回百轉,奈何之前的內鬥讓兩股力量都成了強弩之末,尤其是那淡紅色的熱流,仿佛對陰影領域忌憚非常,竟然在關鍵時刻蟄伏一隅,讓季同暗恨不已。
那壓迫還在緩緩升級,仿佛沒有窮盡,空氣如一張繃緊的牛皮,似乎隨時有可能炸裂開來。
季同的眼已閉上,早已不堪重負的他單膝跪地,隻是憑著一股求生的信念在掙紮著,奈何真正的差距卻非精神上的不屈所能逾越的,崩潰隻是時間問題。
驀的,周身一輕,難以言喻的舒爽四麵八方襲來,季同心頭升起一陣迷茫,莫非自己竟生了幻覺?奮力睜開雙眼,柔和的白光充滿了整個視線,隻見那巨蛋越發地神奇,匹練般的光芒如水銀泄地般揮灑,磅礴浩蕩,莫可抵禦。白芒過處,那種壓抑和不適便如雪逝冰消般飛速流散,最終消失不見。
“為什麼?為什麼!”充斥著無窮怨念的聲音響起,正擦拭汗水的季同仿佛看到了一張猙然可怖的臉,生生打了個哆嗦,“如此漫長的歲月,連這片大陸上的生靈都更替了無數回,為什麼你依然不願放過我!”卡薩諾的話聲中竟帶了哭腔,季同瞪大了眼,無比的錯愕,就算他再自戀,也不至於認為對方的說話對象是自己,心神閃動,目光不禁又投向那依然安靜停泊在空中的巨蛋。
“不!你不是她!”卡薩諾的話語開始有些神經質,“可是你為何與她這般相像……”
“光幻神龍從來都是一脈單傳,莫非他已經……”聲音戛然而止,然後是一陣粗重的喘息,濃重的悲哀彌漫開來。季同輕輕一歎,盡管不清楚這其中的恩怨,但他第一次覺得幽暗處這位神秘而強大的存在也並非多麼不堪,至少那還是一條有血有肉的生靈。
“光幻神龍……”默默念叨著這個獨特的名字,季同思緒飄飛,忽然,腦中有電光閃過,對於這枚巨蛋的由來也隱約有了幾分猜測。
記憶中與龍族接觸最多的的經曆要屬遺忘之淵的布倫特森林之旅,那數不清的亞龍獸至今如在眼前,那一次的最終收獲中依稀有一枚奇異的獸卵,本是冥將韋德覬覦之物,到了自己手中卻是難辯出處,隨手入了須彌。其後幾經忙碌,卻是再也未曾想起。如今念來,兩者在形狀上倒有九分相似,隻是大小頓殊,但其間隔了兩年之久,若說兩者為一,也是大有可信之處。
來不及思索為何獸卵能在須彌中生長,空中的異像已令他難一自持,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驚呼。隨著輕輕的剝裂聲,巨蛋一側突兀地破開一個缺口,露出一個粉雕玉啄的腦袋,正對著季同燦爛地笑!
驕陽蔽天,生人道盡。當蟲鳥都停止了聒噪,躲入蔭蔽處納涼時,卻有一旅殘騎在隴月州東麵平原上狼奔豕突。
馬蹄聲帶著一絲慌亂,為首的大漢盔甲淩亂,提著大劍的右臂隱現血跡,身後的跟隨者足有四五千人,形容更是不堪,大多衣衫僂襤,旌旗破落,更有甚者,連武人最大的依仗——兵刃都不知丟到何方了。
這一路行的急切,眾人難掩風塵之色,倒沒有落敗的驚惶。遠處遍野翠色,正是青苗初長之時,平原風光清新如畫,卻無人得暇駐足。便在這蹄踏飛揚中,新野城遙遙可見。
“唏律律~!”那首領勒馬城下,沉穩的臉上不知何時露出狼狽之色。
“來者何人?”城頭微微騷動,那總領南門的千總見大片人馬飛奔而來,早已心中忐忑。若在平時,這些須殘兵自不待言,但今朝不比以往,城中大半兵馬齊聚南門,剩餘軍力也全用在了維持城內治安上,偌大的東門雖還有幾分聲勢,卻已是強弩之末,經不得一點風浪了。
“羅千總莫非不認得我了?”那首領大漢撥開散亂的頭發,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比爾將軍!”那羅姓千總一驚,“是小將有眼無珠,比爾將軍怎不在拓雷城?”口中問話,心中卻是疑惑,這比爾本是暗虎出身,跟隨秦重三很有些年頭,前兩月下放到衛星城拓雷擔任守將,在洛天驚一脈中也算是一方大員,等閑對他這小人物可是不加辭色,今日倒像是客氣了不少。
重要的是,就在六個時辰前,探子有飛馬來報,拓雷陷落,守城力量下落不知,如今再次出現,時機卻正是千鈞一發的當口,這中間不免有些耐人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