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的拉鋸戰終究沒有成型,初來乍到的熱流始終不敵經營許久的體內元素,隻一會便已被壓製,意外的是獲勝者並未如上次那般趕盡殺絕,而是縱容那淡紅色的外來氣流盤踞於丹田一角,雙方仿佛達成了某種妥協,這讓季同恨得牙癢癢。
“靠,這貨跟那些個皇子一個德行,都是吃裏爬外的主!”
事實上整個過程並不漫長,熾烈的大火被無形的力量拉拽到一起熔成一個火球,然後慢慢沒入諾坎普領主的軀體,這是圍觀者所看到的一切。如果眼球可以掉出眼眶,今夜的散關將多出一地珍珠!
遠處的呼喊聲已經變的倉皇,來不及解釋,季同大步流星,絕塵而去。
當最後一點火光消散時,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沒有什麼懸念,那兩處大火的覆滅與先前的過程如出一轍,吸收了另兩股星火,季同體內的淡紅色氣流聯結成了一層薄薄的網罩,覆蓋在時刻旋轉的赤色元素球四周。
兩股力量構建出一種微妙的平衡,然而季同的心卻無法像對峙雙方那般平靜。通過內視之法明了整個過程,這讓季同清晰地捕捉到掩藏在風平浪靜之下的那一絲火爆,這兩者之間決不會一直如此平和。要知道丹田之上便是五髒齊聚之所,這就好比在臥榻之旁放了個魔法爆破裝置,怎能不讓季同心懷忐忑。
全城戒嚴後,地毯式搜索的結果讓人有些失望,除了一處業已坍塌的地穴,今夜的罪魁禍首卻早已鴻飛冥冥。季同捶胸頓足,那快星火之石讓他覬覦了一整個晚上,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也難怪,如此有關國運的圖騰之器,若沒有完全的防備,想必泰穆爾人寧可壓箱底長毛也不會拿出來。
黎明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光,熄滅的火海裏吹出一片煙灰,忙碌了一夜,突然停頓下來的人群不約而同地感到一陣寒意,在太陽升起前的混沌中,劫後餘生的散關就像一個病中的老人,說不出的蒼涼。
季同低眉沉思,麵對有些沮喪的皮蓬良久無語。泰穆爾人的計劃不可謂不歹毒,三處火種一為糧倉,二為燃料倉庫,最後一處則是正準備下發的冬衣儲備之所。放在半月前,散關大雪未化,水量充足,這把大火斷難得逞,大隊哥薩克隱匿形跡,看來便是為了等待旱季。若不是季同異軍突起,沒有了天敵的星火遇物即燃,恐怕會一直蔓延到城牆,散關不攻自破!
眼前的滿目創痍並不比城破好了多少。盡管向來無糧草之憂,但在付之一矩後,要在一兩日內從他處調集還是頗有難度。天氣日寒,一身單衣的士卒早已不堪忍受,此時無疑是雪上加霜。最讓人心寒的是燃料倉庫的被毀,偌大的散關之中,每日都靠那些黑石礦焚燒取暖,若是隻憑少數的法師燃火,季同沒有半點信心能夠堅持下來。
這一切不像是巧合,更像是蓄意已久的謀劃,散關內的儲物分布雖不是什麼大秘密,但也決不是人盡皆知的消息,季同在心中斷定,己方陣營內必然有細作,而且此人的地位還不會太低。
低沉的號角聲穿透了所有人的思緒,猛然抬起頭,季同目光中閃過一絲殺意。
快步登上城牆,密密麻麻的黑色盔甲映入所有人眼中,在泰穆爾人的計劃裏,此時此刻恐怕是收割的季節吧!
“酒!”從心底裏咆哮出來的聲音響徹了散關上空!
大散關缺水,但不缺酒。數九寒冬,在獵獵北風中開懷暢飲,這對每一位熱血男兒來說都是無法抵擋的誘惑!唐夢商路通衢,南來北往的商旅如過江之鯽,是以在這大漠邊陲之地也絲毫不影響貨物的流通。
季同微微抬手,鬥大的酒壇被生生提起,這種“黃腸”口感粗劣,卻有一個好處,性烈如火!價格低廉的它是底層兵士的最愛。囫圇大灌了兩口,一股熱氣從胸腹中噴薄而出,那一點寒意也被驅散得一幹二淨。
“兄弟們!”季同驀然開口,城頭頓時鴉雀無聲。
“看看這滿目的哥薩克吧,知道他們現在如何想嗎?”季同語聲激昂,明顯帶了幾分撩撥的意味,“他們要踏平這座關防,他們要虐殺我們的親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