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思量,季同從介子中取出一卷絲線,將季寒綁上交給平凡。那絲線取自冥塚,堅韌無比,季寒是雙方合作的籌碼,自然要保存妥當。手握精金大劍,季同將臥榻的床板生生撂下,季青城如今的狀態走不得路,那德波爾兄弟自然成了抬床的苦力。
小心地進入秘道,季氏的祖先顯然有過完善的準備,甬道兩旁的魔法燈都是現成的,微微注入一道元素,四周便清晰可見。走在最後的季同留了個心眼,將病室地麵的灰塵小心地拭去,暗門輕輕合攏的瞬間,室內一如平常般寧靜,而離去的人再無一點痕跡。都說帝都易守難攻,有了這樣一條暗道,“不朽的天塹”對於自己不過形同虛設罷了。
真正身處其中,才感受到整個工程的浩大。西京城決非等閑小地方可比,要連通一城內外,怕不有一二十裏的征程。甬道寬闊,可容三人並行,光在那刨出沙土的安置,就足以讓眾人百思不得其解。這一切都是在暗中完成,先人花費的心血可想而知,這是季氏子弟的最後一筆財產,想象中一旦連它都被動用,那絕對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季同微微有些僥幸。
再次看見天空時,四周是一片廢棄的老屋,附近土地的所有權屬於季家,也許在眾多領地中,這是最不起眼的一塊。小心地將躺著父親的床板安置在一片樹蔭下,季同開始考慮眼前的取舍。
“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莫老看似早有決斷。季同微笑,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繼續。
“不要傷害他。”莫老指著依然被捆綁的季寒,鄭重其事。
“哦?想不到莫老還是有情有義之人。”季同稍有些意外,“可是我憑什麼答應你?給我一個理由。”
“隻要你放過他,我,可以加入諾坎普。”
“哈哈。”季同的笑容更燦爛了,“你覺得我會留一個曾經要殺自己的人在身邊嗎?”
“會的,你會的。如果沒有那個魄力,你就不值得那麼多強者追隨。”莫老的語氣中充滿了自信,說完還望了望吟輝和平凡。
季同一楞,這回莫老純粹是誤會,遺忘種族的追隨有巧合的因素,更多的是因為自己是他們接觸的第一個艾爾斯人。可撇開這些不論,自己還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們擁戴,個人實力?搖了搖頭,季同發現自己實在有些庸人自擾,吟輝和平凡根本未曾在意那話,是自己太敏感了。
“莫老也是明白人,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就這樣放他離開。”說著望了望季寒,初時的義憤已消失在他的臉上,更多的是自嘲,目光有些呆滯。“一個隱藏的敵人意味著什麼?就算一時無法構成威脅,但終有一天會讓人自食其果。曾經的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刹那間,季同綻放出咄咄逼人的目光,莫老一聲輕歎。
“但我可以答應保證他的人身安全,並且在一定範圍內對他的自由不加限製。”莫老的表情有些落寞,這已是他能夠爭取的極限。
季同悄悄向吟輝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隻見一點紅光從他的指間逸出,轉眼沒入季寒的腦際。莫老悚然變色:“這是什麼?”
“莫老不用緊張,一點小小的禁製而已。”季同淡然道。早在遺忘之淵時,季同就知道心禪族有一種效果狠辣的封印術,自上古流傳,其風格與心禪族一往的淡泊無為大相徑庭。施法者將一點元素植入對方的腦海,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遏止其冥想,從某種角度禁涸了對方的元素力量。當然,這種封印術決不是百發百中,具體的命中率取決於雙方的實力對比和受封者的抵抗程度,一旦施法失敗,自身精神烙印受到撼動還會引起不小的創傷。吟輝的元素力量高出季寒整整一個等級有餘,加上此時對方精神頹喪一無鬥誌,這才有所把握。
身子一陣顫動,季寒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但轉瞬便消逝了。“可以解開他的捆綁了吧!”莫老話語有些無力,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失去了絲線了束縛,季寒的步子有些踉蹌,因為長久被扼住而微微紅腫的喉嚨發出斷斷續續的“嗬嗬”聲,莫老似乎目不忍視,悄悄背過身去,季同微愕,這一刻,那個曾經滿是殺伐之氣的大魔導師仿佛成了關心兒孫的普通老人,心底不知不覺對莫老增添了幾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