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道:“別忙吃肉,咱們先吃果子,喂夥計,先來四幹果、四鮮果、兩鹹酸、四蜜餞。”
店小二嚇了一跳,不意他口出大言,冷笑道:“大爺要些甚麼果子蜜餞?”
那少年道:“這種窮地方小酒店,好東西諒你也弄不出來,就這樣吧,幹果四樣是荔枝、桂圓、蒸棗、銀杏,鮮果你揀時新的。鹹酸要砌香櫻桃和薑絲梅兒,不知這兒買不買到?蜜餞嗎?就是玫瑰金橘、香藥葡萄、糖霜桃條、梨肉好郎君。”
店小二聽他說得十分在行,不由得收起小覷之心。
那少年又道:“下酒菜這裏沒有新鮮魚蝦,嗯,就來八個馬馬虎虎的酒菜吧。”
店小二問道:“爺們愛吃甚麼?”
少年道:“唉,不說清楚定是不成,八個酒菜是花炊鵪子、炒鴨掌、雞舌羹、鹿肚釀江瑤、鴛鴦煎牛筋、菊花兔絲、爆樟腿、薑醋金銀蹄子,我隻揀你們這兒做得出的來點,名貴點兒的菜肴嘛,咱們也就免了。”
店小二聽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等他說完,道:“這八樣菜價錢可不小哪,單是鴨掌和雞舌羹,就得用幾十隻雞鴨。”
少年向葉星辰一指道:“這位大爺做東,你道他吃不起嗎?”
店小二見葉星辰身上一身裝扮甚是珍貴,心想就算你會不出鈔,把這身打扮剝下來抵數也盡夠了,當下答應了,再問:“夠用了嗎?”
少年道:“再配十二樣下飯的菜,八樣點心,也就差不多了。”
店小二不敢再問菜名,隻怕他點出來采辦不到,當下吩咐廚下揀最上等的選配,又問少年:“爺們用甚麼酒?小店有十年陳的三白汾酒,先打兩角好不好?”
少年道:“好吧,將就對付著喝喝!”
不一會,果子蜜餞等物逐一送上桌來,葉星辰每樣一嚐,件件都是從未吃過的美味。
那少年高談闊論,說的都是南方的風物人情,葉星辰聽他談吐雋雅,見識淵博,不禁大為傾倒。
他師父無名也是個飽學書生,但葉星辰傾力學武,隻是閑時才跟無名學些粗淺文字,這時聽來,這少年的學識似不在師父之下,不禁暗暗稱奇,心想:“我隻道他是個落魄貧兒,哪知學識竟這麼高。中土人物,果然與重不同。”
再過半個時辰,酒菜擺滿了兩張拚起來的桌子。
那少年酒量甚淺,吃菜也隻揀清淡的夾了幾筷,忽然叫店小二過來,罵道:“你們這猴兒酒是五年前的宿貨,這也能賣錢?”
掌櫃的聽見了,忙過來陪笑道:“客官的舌頭真靈,實在對不起,小店沒猴兒酒,是去這裏最大的酒樓長慶樓讓來的,名坊鎮沒新鮮貨。”
那少年揮揮手,又跟葉星辰談論起來,聽他說是從深山來,就問起深山的情景。
葉星辰受過師父囑咐,不能泄露自己身分,隻說些彈兔、射鳥、馳馬、捕狼等諸般趣事。
那少年聽得津津有味,聽葉星辰說到得意處不覺拍手大笑,神態甚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