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媽媽爸爸以前上學走過的路。”
“媽媽爸爸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都是同學喲。”
“這是媽媽爸爸以前同桌的位置。”
“這是媽媽爸爸以前參加合唱比賽的照片。”
一一還小，在魏肖懷裏吃著小手指，萌萌噠噠的，胖嘟嘟的小臉像極了李梧桐，特別是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李梧桐每回生氣時就是這樣盯著魏肖的，他秒慫。正如李梧桐所願，他們有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兒子，見過一一的人都誇他生得好看，說長大後一定是個小帥哥。魏肖記得李梧桐說過她要把他們的兒子培養成有顏有實力的大帥哥，而她就是大帥哥的媽媽，萬千少女的婆婆。
“一一快看，媽媽多漂亮呀。”
一一憨憨地瞅著魏肖手指的方向，突然奶聲奶氣叫了一聲“爸爸”。
魏肖輕聲糾正：“是媽媽。”
一一愣住，忽而綻笑，要魏肖抱抱，小機靈。
照片中第三排的魏肖看著第一排中間的李梧桐，大家都知道有李梧桐的地方，魏肖永遠是側臉，他的眼神離不開李梧桐，那時的他們總是李梧桐在鬧，魏肖在笑，她不知道魏肖對別人的笑是禮貌謙遜陽光的，隻有對她才是眼角眉梢的縱容愛慕撩撥。
離開時經過操場，魏肖帶著一一來到他與李梧桐曾經坐過的地方，地上散落了一冬的樹葉和塵土石子，頭頂梧桐樹漸綠向陽而生，清風拂過，兩三片葉飄落仿佛又回到那年夏天，她賭氣不理他，躲到了這裏。
“肉肉……”一一突然歡喜叫著。
魏肖才發現一隻小奶貓不知從哪兒竄出跑到他們跟前，一一出生以來第一個小夥伴是肉肉，所以在他眼裏長毛的動物都叫肉肉。
或許是一一興奮的舉動驚了那隻貓，一眨眼的功夫就從他們麵前鑽進了草叢裏，地上的樹葉被它倉皇逃離的動作掀開了一部分，一一有些委屈，嘴裏還嘟囔著喚肉肉。魏肖笑了，眸光輕柔溫暖，下一秒無意看向了地上，似乎發現了什麼，隨之將懷裏的一一放下，父子倆手拉手走下階梯。
樹葉下好像是個“委”字，蹲下身用手撥開，果真還有個“鬼”，推開是“魏肖”，再大力掃開，掩蓋於樹葉下的小字暴露在水泥地上，顯然是用石頭刮的，雖然被長期磨蹭，字跡依稀能辨清。
魏肖，平安。
他知道她來過這裏，或許是他出事的那段時間。
她真的很擔心他，他卻把她弄丟了。
良久，魏肖收回思緒，默默將撥開的樹葉一層一層恢複原狀，沒有人會知道這裏還藏著這麼一句話，是他喜歡了很久很久那個叫李梧桐的姑娘寫給他的話。魏肖驀然抬頭，透過樹蔭望向蔚藍無際的天空，想著自己現在看到的天空是否跟她曾經看到一樣？他好想聽聽她的聲音，哪怕是罵他。
魏肖拾起一片樹葉拿到一一眼前，眸光濕潤問：“知道這叫什麼嗎？一一。”
一一的眼神懵懵，小臉蛋白白嫩嫩。
“梧桐，媽媽的梧桐。”
一一看看魏肖，再看看梧桐葉，遲緩接過握著。
“梧……”
“梧桐。”魏肖重複。
“梧桐……”一一奶聲奶氣，發音還不標準。
“一一想媽媽對嗎？爸爸也很想媽媽。”
這是李梧桐去世的第一年。
一一也一歲了，他還不會叫“媽媽”。
魏肖用自己的一輩子來賭李梧桐的來日方長。
可惜歲月沒有善待他們。
他這輩子都在答應李梧桐提出的任何要求。
他，一件事也沒食言。
他突然覺得這對自己不公平。
他應該要求李梧桐，哪怕是一件事也好。
就要求她這輩子不能離開他。
他想要的不過如此。
他怎麼就這麼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