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阿信至今都搞不懂那日所見是真是假,是真實還是幻象,“那軀白骨對我似乎無任何影響,生存軌跡都在我自己的掌控中。”阿信十分確定。
阿信打開潮朽的木門,出了石頭房,立於長羊山頂峰。
斜陽暖照,北風勁吹。極目遠眺,千山萬壑不到頭,雲中萬裏不見天。秋末臨冬,千山枯槁,眾生蒼涼,長羊山今年還未下雪。
阿信萬般惆悵,歲月憑空流逝,他年年複年年,年年如此。
雲中排排長雁冬去春又回,山間落葉秋衰春又新,澗水西流即是家,太陽西落東升又是希望,除卻寒風蕭瑟,俱是寂靜……眼見種種,不勝傷感,竟留下幾滴濁淚,著實丟人現眼,幸好誰都沒有看到。
第二日大早,阿信穿衣三層,外披一張花毛虎皮,頭戴鬥笠,脖纏粗布,背上背著包袱,裝著換洗粗衣,胸前一個布包,裝著風幹熟肉,糙餅幹糧,手中一杆鐵槍防身。
穿著暖和,形態笨拙,收拾妥當,鎖了木門,走出七八步再回望石頭屋,百感交集,心神俱傷,卻是再也沒回頭。
正到山腰,突然彤雲密布,朔風漸起,卻早紛紛揚揚卷下一天大雪來,早雪下得密。
霧氣昏暗,青天昏沉。須臾四野難分路,頃刻千山不見痕。銀世界,玉乾坤。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阿信出門帶得重,穿得厚,渾身粗壯,四肢不暢。山路陡峭,雪厚道滑。腳下踩空,身子一歪,把持不住,咕嚕子車軲轆樣滾落四五尺才被一塊團石擋住,好在雪大深厚,隻磕破點頭皮,不妨事。
“你們也想把我留下。”阿信杵著鐵槍爬了起來,扯了破布包了傷口,走下山去,“這次真要走了,誰都留不住我。”阿信笑道,可是他是真想留下來的呀。
世道紛亂,戰火不息。
阿信下長羊山,出箕穀古道,過狼光,神臂,白帝三險關,渡盤江,古龍河,進入巫國境內,最終抵達騾縣。
巫國遠離中土,位處西南。大西南較於中土世界,戰火較少,相對安寧。
同時,近百年來,由於中土戰火綿延,中土世界不少宗門大派遷入大西南,為艱苦落後的大西南帶去生機。
而巫國,在西南諸國中算得上富庶強盛,君王勵精圖治,官府清正廉潔,百姓安居樂業。
巫國治下龍溪,官廟,大渡,大昌,騾縣,富田六縣,疆域不算遼闊,國力不算強大。
但國界均是凶山惡水,凶山惡嶺連綿,道路崎嶇狹窄,懸崖萬丈,深淵千尺。山中又生毒蟲猛獸,瘴氣惡疾,更有妖魔鬼怪出沒,山中時有吃人之說。
惡水八條,縱橫交錯,水流湍急,多暗礁。水下更是河族遍生,妖魔成群,人落江河,骨頭渣渣都撈不到。
阿信一路到巫國境內,跟隨商隊馬幫,才保得性命,憑他獨自一人,根本不能安全到達巫國境內。
巫國雖是西南邊陲國,遠離中土,但道蘊術法卻是源遠流長,可以追溯至古曌國立國者姒黃。飲酒會設計,八百親兵衛誅殺三十六部族首領,高壓統治,整合三十六部落,建立古曌國,同時南征北戰,打下遼闊疆域。
連年征戰,兵將糧草難以為繼時。遣半羽道人入巫,以八千黃道兵肅清十萬原住民。
遷入十萬古曌國民眾,對巫地大力經營,駐軍十萬,修築石城,屯田積糧。以巫地梨子坪,長陽坪水草豐美地,蓄養戰馬。為古曌國南征北戰打下堅實的後備基礎。
後十年,古曌國君姒黃連年征戰,窮兵黷武更甚。古曌國迅速走向衰弱,駐守巫地大將王害擁兵自重,自號為帝,開設郡縣,立法建廟,建立巫國。
期間,半羽道人不參軍政,一心鑽研術法,創立羽門,廣施道術,所以術法之流在巫國流傳甚廣,萬年發展,底蘊深厚。
阿信抵達巫國,已是第二年初春。巫國地處藏青高原之下,地勢低於藏青高原,高於中土世界。阿信抵達巫山騾縣時,依舊是大雪數尺,冰凍十寸。
要不是阿信體子強,耐寒受饑身子硬,早就凍屍荒野,身首異處了。
這日,阿信在騾縣城子花了幾個子兒找了個住處。晚上,又給了幾個子兒,吃了一碗滾燙的掛麵,滾上床頭。
曆經四月辛勤跋涉,曉行夜住,風塵仆仆,風餐露宿,得了天命神明保佑,才以完整之軀到達巫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