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也與十把刀徹底劃清界限,隻字不提有關十把刀內的任何事,十把刀的暗語隱說都被他刻意忘記,反正有關十把刀的所有往事都深深埋葬。三年來,他與三年前的樣貌也是驚天大變。
十五歲的青春年少在阿信臉上展現的卻是風塵仆仆,曆經滄桑的渾濁之貌。
虯結的亂發遮擋住他長瘦的麵龐,寬大髒亂的麻布衣穿在他身上,一條布帶緊束腰板。在外,他以浪跡天涯,孤苦無依的逃難孤民自居。
三年來,憑借其謹小慎微的處事作風,一直平安無事。甚至去年,他還冒險回到止中縣寸芒山一帶,為死去的兄弟們超度,燒上紙錢,找找屍骸,尋尋骨灰。
隻是,世事無常,滄海桑田。短短兩年,寸芒山及其六座副山早已消失無影無蹤,沒絲毫蹤跡。似孤舟消失在茫茫大海。
自去年入秋,有關十把刀的所有訊息基本平息,道中懸賞令也盡數撤去。
今年開春,阿信便有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心中思量像這般躲躲藏藏,老鼠樣苟且偷生,也不是個頭。人間大,乾坤廣,為人多多少少還是得有拿得出手的本事,不受他人踐踏欺負,身處亂世安身立命。
“我根基差,性又駑鈍,大宗大派門檻極高,弟子非富即貴,非天賦異稟即悟性極高。似我這般,不占其中任何一樣,何況也去了年歲。肯定沒有哪個名門望宗接納我。聘個挑水做飯的職份,肯定一輩子被人踩在腳板心底。”阿信不甚自信,不過,他這熊樣,也確實沒有哪個大宗門願意接納。
“大宗門派估計看不上我,我也隻得尋個小宗門碰碰運氣。”阿信自言自語,思索著尋個小宗小派,安身立命。
當初阿信為保全性命,在渾身傷勢養得七八分時,就已經啟程離開止中縣,清國境內。前往現在所在地尚國,臨州。
以臨州為中心,在其周圍活動。
事已至此,風聲已過,阿信尋宗門,入宗派的想法越來越強烈,為當前處境憂愁的同時,迫切地想要學到幾門本事,已便亂世安身立命。
話說一年前,阿信在龍虎山中遊獵一頭山鬃野豬,尋著鬃豬腳跡苦追三日。鬃豬腳跡最終在一處洞府深穴徹底失去蹤跡。
由於當時江湖有關十把刀的風聲緊湊,阿信少與外人接觸,吃食基本都是靠自己獵殺山中野獸。
為追蹤獵殺鬃豬這種大獵物,阿信已忙得多日沒進食,又饑又餓,又生怕失去鬃豬蹤跡。
既見鬃豬腳跡消失在石府之前,即便洞府內黑氣森森,萬年無光,為了生計也還是毫無猶豫地闖入了洞府。
霎一入洞,阿信隻覺天旋地轉,立身不穩,整個人似墜入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之下似乎還有無數雙怨靈之手拉拽著他。
“難道是高人布置在洞府內的遠古陣法,貿然闖入,犯了禁製,被陣法吞了去。”阿信還在持續下墜,無法自製的身體被黑暗吞噬。
隻聽得轟隆一聲,而後身體才傳來粉身碎骨般的劇痛,傳入四肢百骸,五髒六腑。
全身肢體,器官都似碎裂,針刺般尖銳的痛楚湧入大腦,阿信吃不住痛,無力地哀嚎著,短暫的虛無境界,他又似進入一個全新的遊離狀態。
“喝!”黑空一聲驚響,似驚雷。阿信瞬間回神,虛無境界坍塌,遊離狀態被禁錮。
阿信再度睜開眼睛,也分不清生死。
又是一個黑暗,不見毫光的混沌濁界。
半晌後,三五丈外突然打開一片光明,異常清晰明了的光明。
“那是?”混沌濁界中突然降下光明,阿信苦道,“神跡?”光明漸漸釋放。
之內展露出一個漢白玉高台,九十九級龍玉赤血階梯,高台之上則是一座黑龍纏身黃金椅,豪奢至極,尊氣縈繞,王息濃鬱。黑龍栩栩如生,角分九叉生綠毛,爪分九支鋒如劍,鱗甲黑晶閃閃,龍睛鮮活炯炯,殺氣騰騰,龍勢淩厲,傳承自古紀,今時依舊能遙見其古紀之威。
而黑龍椅上,端坐的正是一具枯骨,皮肉衣物盡已腐朽成灰,唯獨一隻右眼炯炯有神,似有活力,還未死去,墨黑的瞳孔充斥著異樣的光芒,放射出一道極其強烈的眼神,似以一種俯視萬民,看穿一切的眼神看著阿信。
“是你把我帶到這裏,你想幹什麼?”阿信不再是從前那個唯唯諾諾,膽小怯懦的小鬼。三年時光,他有了諸多轉變。此時的他,已敢於與屍骨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