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隻鏡中魅,因為吞吃了鬱宿舟的血肉,以意外的方式有了部分靈智,自然對於鬱宿舟的身體有著本能的渴望——占據,亦或者吞吃。

而想要獲得鬱宿舟的身體,就要像最初侵犯江未眠的精神一樣嚐試分離他的魂魄。

鬱宿舟的心智堅定,所以鏡中魅抓住的唯一一縷魂魄,就是他的恐懼。

魂魄被全然吞噬,身體便被鏡中魅占有。而人的魂魄若被鏡中鬼魅所攝部分,便會迷失心智。

按這麼算,她也算救了鬱宿舟——就是可惜不知道鬱宿舟知不知道。

她倒是沒察覺到自己有什麼魂魄缺失,隻能祈禱若是她魂魄走失,鬱宿舟沒對她的魂魄做什麼。

江未眠掙脫開水鏡的束縛,麵前又是瓢潑大雨傾注而下。

她透過濕漉漉的劉海再度看見了那個女人。

白衣女子手中還是握著那支通體烏黑的筆,見她醒來,帶著訝異掀開眼簾。

“書紙竟然被你吸收了?”

那女人的麵龐在雨幕中模糊,江未眠隻聽見她說:“你是無中來,自然可以掙脫一切......我怎麼才想明白。”

“長安之禍,六道混亂,天煞孤星的乾骨命盤,自你出現,便生變像。”

江未眠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隻大抵聽見了乾骨,長安之禍等字眼,心頭猛跳:“你是誰?”

她知道未來的長安之禍,還知道鬱宿舟的乾骨?

那女人神色更加詭異,訝然反問:“你看得見我?”

她怔忪片刻,自顧自回答:“也好,也好。”

她俯首,如同最慈悲的佛,妙音繞梁似鍾磬:“小姑娘,到長安來。”

那句話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江未眠捂住為之震顫的太陽穴,蹙眉望著那女人:“為什麼?”

那女人搖搖頭,隻留給她一個背影。隨後,那平白無故出現的樹和月亮便如焚毀的畫卷一般寸寸消失了。

最終,那女人也消失了。

一切平常,方才荒誕的一切如同從未發生過。

江未眠腦海中一片混亂,決定將這古怪女人擱置一邊,先去找月秋崖和慕寒。

她手腳並用翻過圍牆,滾落在草地上,一瞬間渾身又酸又疼。但她並不打算在這裏停留,而是一拐一瘸奔向了月秋崖和慕寒的房間。

*

鏡中魅動手的前一刻,鬱宿舟的身形便已經動了。

鏡中魅感受到他增強不知多少的力量,不由地心頭一沉。

雨夜,它的力量變強,本欲借此機會反噬鬱宿舟,但現在看來,隻有它一個,半點不夠。

它借雨勢將自己的身體分散了一部分,外出尋找那陰陽魅。

它以江未眠的身體為籌碼。

最初,陰魅就對於鬱宿舟的安排非常不滿,因為陰魅即將產子,江未眠的純陰之體於它而言十分滋養。

但是鬱宿舟偏偏將這具身體的支配權,交給了另一隻鏡中魅。

再加之,鬱宿舟上次在廊橋,險些讓月秋崖真的將陽魅給殺了。

愛子心切的陰魅十分記仇。

鏡中魅並不打算真正站在鬱宿舟或者江未眠任何一邊——它和他們隻有短暫的利益關係,它並不打算聽任何人的話。

所以如果它一個不足以反噬鬱宿舟,那麼,再來兩個,應該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