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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飯桌上擺盤精細,熱菜涼菜都上了,香芝麻紅油氣味惹得江未眠流口水。
她搓搓手,望著盤子裏的酸辣蹄花,正準備伸筷子,便聽見江老爺輕輕咳嗽一聲。
江未眠笑得像小倉鼠,眼疾手快地夾菜,“啊嗚”一口塞進了嘴裏,很是無辜地看一眼江老爺。
江老爺無可奈何地笑,當做沒看見。
江未眠漫不經心望著滿桌子豐盛的菜肴,越發覺得餓。原本她食欲不佳,隻愛吃甜食,但自從上次高熱暈厥,她就很注重養生了,漸漸手動調整自己的飲食習慣,過了一陣子,如今酸甜苦辣都能接受了。
而且於她而言,辣口看上去也不錯。
鬱宿舟還沒出房門,月秋崖和慕寒也還沒到。她掂量一下袖中的鏡子。
這東西就像是金屬探測儀似的,待會兒往鬱宿舟身上一掃,便知曉他將妖丹放在了何處。
今日差不多就是個犒賞宴席。
犒賞的自然是月秋崖和慕寒,鬱宿舟也算是跟著沾了點光,平日裏他雖然能和他們同桌吃飯,但是大宴席上他是沒能有機會入座的。
鬱宿舟進了堂內,自發自覺地跟隨在江未眠身後。
江未眠見他到了,便如從前一樣病懨懨起來,渾身像是沒骨頭似的靠在椅背上。
鬱宿舟的目光很快從桌上收回了,順從地俯下身,對江未眠道:“阿眠,可是累了?”
江未眠不動聲色地將手臂在鬱宿舟的腰際晃了一圈。
隨後拍拍他的肩膀,溫柔而病懨懨答:“還好。”
這一幕恰巧被江老爺看到,江老爺目光頗為複雜,望著那琉璃人似的少年和自己羸弱的女兒,歎了口氣。
看著自己女兒滿眼的信任和嬌憨,江老爺踱步走遠。
月秋崖和慕寒終於到了席間。
宴席開了,月秋崖將盛滿酒液的杯盞輕輕一推,竟然無比順暢地敬了一杯酒給江老爺。
江老爺也沒想到她還將自己當個小輩,不免有幾分訝異,愣了一秒,才將自己的杯盞推上前去,兩隻杯子“叮啷”一聲,月秋崖垂眸,飲完一杯酒,才緩緩道:“這一杯敬世伯,當年之事後,照料我許久。”
“秋崖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月秋崖沉聲道,“所以請伯父放心將眠眠交給我。”
“身為姐姐,我一定將眠眠的丹田治愈,將她毫發無傷地送回。”
江老爺沒明白她為何突然這樣說,還兀自發愣。
江未眠明白月秋崖意思。月秋崖實屬不善言辭,她的意思就是,我要把你女兒帶走了。
看著自己老爹還在原地發呆,江未眠帶著個大大微笑去摟了江老爺一把:“爹爹放心,我已經長大了,此次外出,有月姐姐和慕大哥保護我,你不必擔憂。”
江未眠將話擺在台麵上,江老爺總算明白了。
他手指有些顫抖,局促地將酒杯舉起,還帶著點奢望的發問:“秋崖啊,你們這麼快就走了?”
月秋崖見他如此,有些動容,道:“長安故友遇到些不好的事。”
聽了這話,江老爺也不好挽留,於是問道:“那你們,何日啟程?我好差人好好準備?”
慕寒聲音溫潤有禮:“大抵在三日後。”
三日後。江未眠記住了這個日子。
隻是不知道,三日內能否有雨。她心一沉,心想,她得加快進度了。她無意抬眸望一眼鬱宿舟。
鬱宿舟坐在她左側,麵容沉靜,存在感很弱,似乎被隔絕在這一方世界之外。
在眾人為了江老爺的不舍動容時,他甚至麵不改色地望著窗外的柳樹,眼底有隱藏的嘲諷。
江家是靠開鬥獸場發跡的。
做這種生意的江老爺,在他看來,也不過是那些衣冠禽獸的其中之一罷了。親情?可笑。
鬱宿舟的態度如此,江未眠毫無意外。
他本來就厭惡她們一家人。
少年險些就按捺不住自己的不耐煩,他百無聊賴的目光掠過江未眠。這才發覺,她似乎豐腴不少。
起初她下巴尖俏得戳人,如今下頜都變得圓潤許多。不過看上去並不讓人覺得她胖了,而是覺得她的皮肉總算包裹住了骨頭,整個人都更軟和可愛了。
她兩頰長了不少肉,昔日凹陷的側頰變得圓滿,微微一笑,就有兩個明顯的梨渦。
更像個騙子了。
鬱宿舟麵無表情挪開目光。
隨後,他對著江老爺正色道:“老爺不用擔心,有我在,定會護好阿眠。”
滅門之日,就安排在五日後吧。少年心想。
那時,車馬啟程,月秋崖和慕寒等人遠離蜀郡。
益州的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他再也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