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起了大早,在冬日的漆黑的早晨中思慮了很久,最終決定主動去找阿楚,他想結束這段時間二人的冷淡,他決定了,這次無論阿楚問他什麼,他都如實告知,因為他不想兩人以後都這樣帶著猜忌和防備。
可他到了她房裏竟沒見到人,在府內尋了一圈,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會出府,因為明明前幾日她還告誡府內人沒有要事就別出去,以免傳染,於是他自己在府中找了很久,直至歡兒找到玉願房裏他才意識不妙。
阿楚這是故意撇下了玉願帶著玉夙出去的,那她會去哪?去楚閣,可這楚閣很久未開張了,他慌了,他心裏有個更貼近真相的答案,可是他不願相信。明日曾鄴成便會正式與高穆訂親,今日阿楚一早就沒了蹤影……
好巧不巧,一個鏢商來侯府傳信,說是看到侯府夫人被流寇劫走了。
得到了一個想要的答案,秦起來不及細想就信了那人,帶了十人救匆匆出城,甚至沒去想一個經常行走在外的鏢商怎會認得侯府夫人。
而眼前,涼亭中,確確實實是阿楚和曾鄴成。
秦起望向四周高處埋伏的弓箭手,心中寒意更甚,不知是不是腳下血流遍地的原因,他有一瞬甚至覺得腳滑的有些站不住。
“阿楚……”他甚至沒發現自己的聲音發顫了。
他害怕,害怕這一切她都知道,害怕這都是她默許曾鄴成的。
他拔出了中玉,披風在身後肆意飛揚,正如他那主人的個性。四周這些弓箭手秦起自是不放在眼裏的,若是他想走,轉瞬便可脫身,可是,他想帶季楚走,或者說他想聽季楚一個答案,“阿楚,你看看我……”
他心裏想好了,隻要阿楚回頭了,哪怕隻有一個眼神告訴他:她想走。他便會抽身退去,一年前,他給過阿楚一個機會,那時她沒有走,是他將她背下山的,眼下,他依舊不願逼迫季楚。
可是,沒有,季楚始終將臉埋在曾鄴成的肩窩,甚至越埋越深。
秦起笑了,眼中含淚,可那淚卻映著血色,不知是腳底親衛的血還是他眼底的血絲。
家人全部戰死幽州時,他便不再妄想能尋得知心人,心裏隻有仇人,隻有權欲,前世的他甚至動過娶公主的念頭,因為公主的外公手握蜀中的礦產,即便那公主身若巨象。
當他把季楚留在他的生活中後,他忽然發覺自己也是渴望那種日落一粥一對人的生活的,他曾給過她很多機會讓她走,可她卻在他已認定她後才決定……
自欺欺人似的,秦起喃喃道:“那我便當你不願和他走,我帶你回去。”
話音擲地,右眼的淚水在身形閃躲間悄然滑落。
曾鄴成狠狠一揮手,深藏在山上的其他弓箭手也露出了身影,這山上埋伏的人比秦起想的要多得多,羽箭更是比那紛落的雪花還密,秦起身如鬼魅,幾次與箭矢擦肩而過,直直迎著箭雨而上。
可這雪太大了,秦起頂著風雪,視線有一刹那的模糊,加之剛上山時他的頭便有些痛,這便讓他人尋得了縫隙,箭錚然沒入肩頭的血肉之中。
秦起急忙翻身到一岩石下,那裏是山上的盲區,暫時安全。
“公子……”阿數側眼觀察曾鄴成的指令。
隻見曾鄴成眼神陰騭,“不能留活口!”
秦起,昔日你在操練場上不是很春風得意嗎?不是能單挑大蒙戰神嗎?不是很喜歡在阿楚麵前逞威風嗎?今日便要你知道什麼叫挫敗!
“是!”
一瞬間,山上身著大蒙服飾的殺手有一半奔下了山去,目標很明顯。
秦起麵不改色地將箭尾折斷,耳邊風雪依舊很大,那些殺手將他團團圍住,裏三層外三層。
他嘴邊勾起一絲弧度,若論近戰,這些殺手自沒有整日混跡沙場地將軍來的得心應手。
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從亭子上看隻見下麵糾纏成了一團,刀劍相接的聲音駭人心魄,秦起在這近百人中竟絲毫不落下風,可是,他殺死了一批,便會有下一批圍上去,且這些殺手的身手都不允許他有片刻分神。
殺手們自是早有準備,畢竟要殺的是秦家的將軍,幸而秦起手中並無銀槍,一隻羽箭精準的射入包圍圈中,秦起的腳下。
頓時一陣黃煙彌漫,四周的殺手早有準備,迅速服下了解藥,秦起也急忙捂上了口鼻,這樣一來他便隻有一隻手可用,四周的殺手同時出手,秦起捂住口鼻的手被迫放下了。
被鉗製在一旁的玉夙早已掙紮的沒力氣了,身後的兩個仆從按著她肩膀的手沒有一刻鬆懈,她的嘴被堵住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中了計的侯爺中了一箭又一箭,身上挨了一刀又一刀,自己的嗓子也早已喊啞。
小姐醒來後,該有多內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