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雨市。
七月。
進入盛夏,空氣灼熱,蟬鳴震天。熱流侵襲著整條大街,將行人逼進灰色的樓房裏。
即使天氣悶熱,街上還是有來來往往的行人,畢竟為了生計,人們總是要出來受苦的。
總是有例外的人。
他不屬於屋裏清閑的人,也不屬於奔波在外的人。
他屬於第三世界的人。
大街的樹蔭下,花壇邊。有一個少年。
少年坐在石階上,背靠著花壇,光著腳丫,伸著腿,微風吹過,少年享受著這一刻的清涼。舒服的呻吟著。
少年的名字叫周一。周總理的周,一二三四的一。
少年的旁邊有一個箱子,上麵放著幾個麵包,一瓶水。
片刻之後,樹蔭帶走了一些熱氣。周一打起精神,吃掉麵包,飲了幾口水,疲乏的身子總算有了些力氣。
看著街上人流和街邊摩天高樓,周一流下了眼淚。他知道,他被這座城市拋棄了。
周一打開箱子,取出一雙拖鞋,穿上。將旁邊散發著臭氣的運動鞋裝進一個塑料袋裏,塞進箱子裏。
周一站起身來,提上箱子。頂著烈日,順著大街的某個方向走。穿過飯店﹑酒店和許多商店,來到了一處十分隱蔽的電話亭。進了電話亭,周一拿起電話筒,思慮良久,仿佛下了什麼決心,撥了一串數字。片刻間,電話通了。
“喂!”電話的那邊喊道。
“媽媽。”周一鼻子一酸,哽咽的說。
“哎呀!你這個死孩子,多久沒有打電話回家了,害得我整天擔心你!”
“我忙啊!你和爸爸還好嗎?”
“好,好著呢。”
……
“媽媽,我沒有……沒有……”
“沒有什麼?是沒有錢嗎?”電話那邊著急的問。
聽到媽媽著急的詢問,周一一震,心裏莫名的害怕和恐慌。他盡量控製好波動的情緒,說:“那個……我是說我可能沒有太多的時間打電話給你,這段時間太忙了。”
“哦!”周一的媽媽舒了一口氣,說:“知道了,你要好好地工作,多掙些錢,然後,在領個媳婦回來。”
“好,好。”周一回答。
……
周一走出電話亭,坐在路邊的石凳上,箱子從手指間滑落,猶如周一被冰凍的心,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太陽西下,夜幕降臨,街上的路燈亮了起來。
周一抬頭看天,心裏不停地呐喊。他想發泄。便提起箱子,一路的狂奔。
跑了沒多遠,周一被交警截住了。他渾渾噩噩,如同隻剩下一副軀殼。
“知道闖紅燈有多大的危害嗎?”交警說。
周一無話可說。
警察說道:“你擅闖紅燈,罰款50元。”
“我我……我沒錢啊。”周一結結巴巴的回答。
警察說道:“你不用為了逃避罰款就說沒錢,像你這號人,我見得多了。”
“我沒騙你,警察同誌。”周一取出錢包,打開給交警看。
“叫你的家人來吧!”警察說道。
周一道:“我孤身一人在外,離老家有兩天的車程。”
警察道:“那麼,叫你的同事來。”
周一道:“我沒有同事。”
“什麼?”交警問道。
周一道:“我沒有工作。沒有錢,我什麼都沒有。”
交警思索片刻,說道:“好吧,不罰你錢,換另一種方式吧。”
交警讓周一穿上類似馬甲的製服,拍了照,然後讓周一站在人行道的路口邊上,這應該類似學校裏的“罰站”吧。一分鍾之後,交警說可以了,周一脫下馬甲服,還給交警,交警接過衣服,說:“以後要遵守交通規則,不要在闖紅燈了。”
“是。”周一回答。
“你可以走了。”交警說。
周一提起箱子,往前走,他進入了一個公園,找了一處椅子,坐了下來。
不久,周一把箱子當作枕頭,躺在椅子上,沉沉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