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所有壞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天的天氣真的不怎麼樣,列車員將每節車廂的空調都打開來,雖然很涼快,卻依然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味道。
終於當列車停在一個叫西郊客站的時候,許梓卿拎起那隻有些陳舊的行李箱,艱難地從滿是怪味的人群裏擠了出來。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秀眉緊鎖。
搬回城裏,是她跟小姨計劃之中的一步。
十六年,小姨傾盡所有,送她去這個城市最好的私立學校,要的就是將她培養成人,成為一個優秀的女人。
這十六年裏,父親從未過問,現在卻要接她回濟市,隻有一個原因。
廖家要提親了。
濟市是省會,許梓卿的父親——許宗堂在濟市任職,是槐蔭區刑警大隊的副隊長。
她從接到電話那天就開始期盼這天的到來。
她要回來了,回到母親曾經生活的城市了。
本想著過完暑假再回去的,可許宗堂隔三差五便打電話催,想必是著急跟廖家見麵吧!
那些年也不曾接到他的一個電話,像今天這樣著急。
告別了小姨,許梓卿乘坐火車從小縣城回到濟市。
隨著人流來到出站口,那裏早已有人來接她。一個穿著黑色呢子外套的大胡子衝許梓卿擺擺手,笑嗬嗬得走過來問道:“你是梓卿吧?”
許梓卿打量了他一下,嘴角有顆痣,是許父叮囑的。
她點點頭,說:“是,您是李叔叔吧!”
“哎哎,是我!”大胡子也笑著應道。
許梓卿禮貌頷首。
來接許梓卿的是許父的同事李國良,受許宗堂的囑托,將她接到許宅。
車子在嶄新的柏油馬路上平穩得行駛著,許梓卿坐在開著空調的奔馳車裏。
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城市,這裏,也曾是她的家嗎?
當初許梓卿的爺爺許老爺子跟廖家老爺子在戰場上許下一紙婚約,不管是誰生了孩子,隻要有一方生男孩,一方生女孩,他們就要結成親家。
沒成想這兩家都生了男孩,隻能把婚約延續到了許梓卿這輩兒,所以給她和廖家的二少爺定下了娃娃親。
廖家有兩個兒子,這邊當時隻有許梓卿自己,而那邊的大兒子比許梓卿大七歲,二兒子比她大兩歲,於是兩家大人商議,把許梓卿許給了二兒子。
“廖家二少今年二十了,按理說早就成年了,放到過去這孩子都一大堆了”。
李國良說道,許梓卿不語。
娃娃親?嗬嗬。
她又不傻,把她一個兩歲的孩子扔在鄉下這麼多年不聞不問,如今廖家要人了,他許宗堂想起她這號人來了?
若不是廖家重情重義還承認這一紙婚約,再就是定情信物還在她身上,哪怕她許梓卿死在鄉下,恐怕都沒有人往前湊一湊了。
廖家重信守諾,當年許爺爺跟廖老爺子交換過信物,是一副碧玉手鐲。
是廖老爺子親手給許爺爺的,聽說是他托人特地從緬甸那邊帶回來的。
玉鐲成色通透,碧綠青翠,水頭十足,無半點雜質。
如今許梓卿長大了,鐲子戴在她手上正合適。
若爺爺還在世,她便不會在鄉下孤苦一人,沒想今日廖家老爺還顧念舊情,她許梓卿的命運會不會由此改變呢?
許梓卿暗笑。
十三歲那年,第一次來例假,小姨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她,她才知道。
兩歲時,母親因產後大出血去世,她那未曾謀麵的弟弟也因故夭折。
小姨說,女孩子,來了例假就不再是孩子了,該擔起肩上的責任了。
許梓卿的責任就是回濟市,查母親的案子。
如今,機會來了。
想必那廖老爺子也還在世,不然,這老一輩的口頭協議,哪有可能實現。
那廖家,哪是他們平民百姓家高攀得起的,許宗堂隻不過是拿她做交易而已。
說到底,許宗堂還是為了他自己的前途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