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廣睜開雙眼,是在一個破廟裏,外麵風雨交加,火堆幾乎快滅了,瞧這天氣似要下雪了。
他哆哆嗦嗦伸出手,烏漆麻黑布滿汙垢的手簡直不忍直視啊,這得多少天沒清洗了,他竟然奪舍在一個小叫化身上。
他指著老天惡狠狠罵道:“賊老天,連你也欺侮我,終有一天,我會把你踩在腳下。”
突然老天似聽到了他的悖逆言論,連續轟下幾個響雷,聲音震得他耳朵也快聾了,這真是好的不靈壞的卻靈。
陸廣是某個食品公司的檢驗檢疫員,這個職位說重不重,說輕不輕。
因為他的本職工作就是在屠宰好的畜禽身上蓋章,有了他這個章就可以出廠了,代表是正規途徑出來的,市民可以放心食用。
如今正是非洲豬瘟肆虐的時候,他是個膽小謹慎的技術員,因此工作中一直是兢兢業業,不敢有所馬虎,怕被扣了本就不多的獎金。
想當年才好不容易評上了助理獸醫師,比工人職務津貼多了幾十元,卻被組長宋晚秋等幾個老娘們擠兌。
這個女人非常潑辣,說:“幹同樣的活,憑什麼這小子比咱們的津貼多幾十元?”
科長沈炎良隻好打圓場道:“這是市裏的決定,必須堅決執行,有種你們也去拿個大專文憑回來,同樣能評上助理獸醫師,津貼就高了。”
這幾句話雖然說得不疾不慢,可是打中了七寸,說得那幾個老娘們萎了下來。
小夥身材頎長英挺,星眉朗目,溫潤如玉,因此擄獲了財務蔡雪柔的芳心,不顧父母反對堅決嫁給了他。
可當她一生下女兒,原本小鳥依人的她成了個河東獅吼的恐龍,脾性變得異常火爆。
盡管他如今也拿到了工商管理本科學曆,可是專業卻不對口的,因此等於白讀。
而不學無術之徒業務組的林小鬆,如今已提拔為業務科副經理了,先前還因傳播R級成人影視製品被刑事拘留來著。
隻因他有個當總經理的好妻子丁紅柳,不僅人長得風流漂亮,而且呼風喚雨神通廣大,因此丈夫的前程就在她隻手庇護下大放異彩。
今天是9020年元旦,本來加班這種好事是輪不到他的,可是沒想到宋晚秋那女人搭上了業務經理陶大偉,去加拿大考察業務去了。
原本應該是沈炎良把關衛生許可等事務的,可是偏不巧生病了。
宋晚秋是個極愛慕虛空的女子,前次出國她因不識貨買到一隻山寨愛馬仕包,被人嘲笑了好久。
她不差錢,老公是市府辦主任,欠缺的隻是品味與眼光,因此為了一雪前恥,她也拚了,準備到機場的免稅商店去血拚。
一早林小鬆來到月台上發了一圈煙,獨漏了陸廣,據說他轉運來一車豬要宰殺,因此輕飄飄扔給陸廣一疊證明,檢疫證裏夾雜著消毒證明等。
等空下來陸廣一看檢疫證,竟然幾十頭豬開在一張上。
豬是最嚴格的,向來一豬一證,與牛羊是不同的。
因此他急了,就追著那卸完豬的貨車追出去,扒著車門想問叫司機補檢疫證,沒想到正好轉彎車子一顛,他手一滑跌下來了。
在眾人的驚叫聲中,車輪從他頭上輾過,隻聽呯的一聲,地上似摔碎一隻西瓜,頓時千朵萬朵桃花開……
他渾渾噩噩醒來,對於前世的慘死還刻骨銘心,他滿眼含著淚想:“老天為何不劈死那天打雷轟的林小鬆?”
突然間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自己為何總要怨天尤人?他終於暗下決心,既然天不亡我,就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
他連忙往火堆裏加了些柴火,火勢大了起來。這個時候,吱呀一聲,破門開處帶進一股冷風,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抱著一捆濕柴進來。
他的衣服全給雨水打濕了,見少年醒來了,很是安慰道:“少爺,你總算醒了啊,老奴還以為你不行了,連坑都替你掘好了。”
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初來乍到,他還搞不請狀況,就默默流淚。
老頭替他擦去眼淚,隻見少爺似乎比原先清秀了不少。
因為老伴是夫人的奶娘,所以他進府當了個三管家。
陸廣腦中閃過老仆杜斌的模樣,以及以前的一些生活片斷!
陸廣爺爺是大名鼎鼎的江寧候陸澤,擁立宋真宗趙賢上位,立下擁戴之功。
傳到兒子陸宇手裏,他卻攪入了黔國公李玄章所立世子的紛爭中。
結果惹惱了心狠手辣的李玄章,竟然反咬一口,彈劾陸宇陰謀叛亂,結果給昏君派來赤龍衛一網成擒。
全家八十三口全部腰斬,隻有那陸廣躲在一口井裏,被杜斌救走了。
但如今緹騎還在不斷出擊,要緝拿倆人,因此杜斌帶著這個紈絝子弟不斷東躲西藏。
少爺原本是個滿臉橫肉的小胖子,但不是個省心的主,性格頑劣。
顛沛流離的生活讓養尊處優的他,瘦了三十斤不說,生性無賴,脾氣火暴,形如乞丐。
前天他受了風寒,整日說胡話,老頭就去掘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