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落山,天空暗下來。玉峰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院子的中央,望著被一把大黑鎖緊鎖的房門,腦海中一片空白。院子裏失去了往日的喧鬧,顯得格外寧靜。玉峰這才發現,月亮已經悄悄地爬上了屋頂,亮亮的,圓圓的掛在夜空。人去屋空,雨惜走了,她沒有告別,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隨著父母舉家遷往南方。夜風涼絲絲地拂過,他打了個冷顫,這次從學校請假回家,就是為了見雨惜最後一麵,哪怕是幫忙搬一下行李對玉峰來說都是一種慰藉。然而還是遲了,回來後迎接他的是一把鐵將軍。
當接到父親的電話,得知雨惜南遷的消息後,玉峰就馬不停蹄地坐火車,從千裏之外的學校趕回來,最終卻是這樣一個結局。玉峰實在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在他得到雨惜南遷消息的前一天晚上兩個人還通了電話,回想著當時的情景,疑問一串串地浮現在腦海。電話中的雨惜不再像平時那樣話總是說個沒完沒了,徹底失去往日歡快的笑聲。玉峰懊悔自己,愚笨得居然沒有察覺如此敏感的變化。一味興奮地講述著學校裏那些新鮮事情,而雨惜隻是輕聲地答應著。聲調中帶著憂傷、帶著痛苦,一瞬間玉峰體會到,火熱的心底冒出的寒冷與失落。
手急劇的酸痛將玉峰的思緒拉了回來,原來拎著提包就這樣站了整整一個小時。轉過身,玉峰來到家門前,輕輕地拍打著屋門,看看表,已經八點半了。
“誰呀!”屋裏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清脆的像風鈴一樣劃破夜的寂靜。
“馨蘭?我是哥哥。”玉峰不緊不慢地說著,低沉的嗓音充滿疲憊與失落。
隨著一陣急促的跑動聲,門開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出現在他麵前。張著一雙大眼睛驚奇地看著玉峰。“哥?大門已經上鎖,你怎麼進來的?”玉峰輕輕地用兩手指揪了下她的臉,責備道:“還是這樣粗心,院門又忘記上鎖了。哥哥不在時學著多替媽媽做些事情。”
“哼!沒進門就訓斥人家。”馨蘭小嘴噘得老高,頭掉向一邊。忽然間又想到了什麼,忍耐不住詢問玉峰:“沒放假怎麼回家了?電話都不打一個,臭哥哥,壞哥哥。”撒嬌地用拳頭捶打著他的肩膀。換做平時,玉峰會被調皮的馨蘭逗樂,眼前卻怎麼都提不起精神,像丟了魂似的麻木地杵在門前。
“馨蘭,不要攔著哥哥,外麵涼,快讓他進屋。”一位中年婦女站在馨蘭的背後,望著呆立在門前的玉峰欲言又止。馨蘭接過玉峰手中的小提包放在客廳的沙發旁邊,推著他進了家;中年婦女將門關上。
“媽,爸爸呢?”玉峰問道。
“你爸出差了,昨天走的,可能得一個月。”母親回答。
玉峰脫掉身上灰白色夾克,馨蘭接過來幫他掛在衣架上,挎著他的胳膊一起坐在沙發上。玉峰看著母親問道:“媽,雨惜搬家了,是嗎?”
“是的,你趙叔叔因為走的匆忙,隻帶走了行李,其他家具等物品全留下來了,說是托運到南方還不如買新的。”母親異常平靜地說著,雨惜這次搬遷似乎和她沒一點兒關係。玉峰不敢相信,母親居然會這樣麻木。“這幾間房媽媽計劃好好裝修一下,將來給你結婚時用。”中年婦女邊說邊將一杯水放在玉峰的麵前。“玉峰,沒吃飯吧,你先去洗個澡,我去熱飯,一定累了,吃完飯早點休息。馨蘭,你去幫哥哥收拾一下房間。”說完轉身進了廚房。為什麼母親變了,每次玉峰回家,她總是兒子長、兒子短的叫個不停,總是從頭到腳端詳著玉峰的變化,這種愛給了他對家庭的依戀和人世間的溫暖。
“媽?我不餓,雨惜房間的鑰匙在哪裏,我想去看看。”沒有買到機票,現在後悔為什麼不能多等一天,唐突地坐上火車,一路顛簸的將時間耽誤在路上。
“在你爸爸的書櫃裏,自己去拿吧!”
玉峰進入父親的房間,找到鑰匙,來到雨惜的家門前,打開房門,開燈,眼前景象一片狼藉,說明雨惜搬走後再沒有人進過房間。玉峰徑直走進雨惜的房間,書架上的書還在,衣櫃門半開著,床上隻剩下一張厚厚的彈簧墊子,地上掉著些廢舊的報紙和幾本書,顯得特別淩亂。玉峰彎腰將書撿起來,打開書櫃門放好。這個熟悉的房間,曾經留下了童年的歡笑,牽動著玉峰的心,勾畫出對未來美好憧憬。玉峰退了幾步,跌坐在彈簧墊子上。
“玉峰,想雨惜了嗎?”不知道什麼時候母親進入房間,見到母親,玉峰滿肚子的委屈一下子從眼睛裏流下來。無法開口說話,強忍著情緒,對母親點點頭。牆壁上粉紅色的卡通鍾表滴滴答答地在寂靜的房間裏回響著。母親坐到玉峰身邊,手撫摸著他的短發,不再講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