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洛麗塔(1 / 2)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高度發達的人類社會,自我意識不是被極度消磨,就是被急劇放大。似乎所有事物都朝著兩個極端發展,困在中間的隻是往來彷徨的膽小鬼。

從某種意義上說,蟲曾經是這樣一個膽小鬼,一個被荷爾蒙驅趕擁有一副性器官的可憐蟲。直到命運開始鞭撻他的後背,驅趕著他去往一個陌生奇妙的領域。

“洛麗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惡,我的靈魂。”

來客將椅子朝與蟲相反的方向拉了半米,然後坐下,麵對著蟲和他的辦公桌。右手指尖夾著支煙,抬起頭悠然地吐了個完美的煙圈。

“這是我對她的完美概括。”\t

“請您再說詳細些,好嗎?”

蟲誠懇的說。實際上,他更好奇這個所謂“完美女人”的長相。來客似乎出於某種目的將自己隱藏在寬大的墨鏡後,而兩人的距離也超出了蟲讀心術的射程。

“《洛麗塔》看過嗎?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那個老色鬼!”

又一個煙圈飄到空中,灰色的煙霧悠然的飛向蟲的頭頂,緩慢的消融在空氣中。

“抱歉,沒看過。”

“那就麻煩了。”

來客把煙摁死在蟲遞過來的煙灰缸中。

“我愛上了一個女人。一個性感少女。”

他展現出陶醉的表情,前一刻還緊皺的眉頭,瞬間便舒展開來。

“性感少女?”

蟲不解其意。不過他還是在腦海裏描繪出“性感少女”的模樣。她擁有稚嫩嬌豔的童顏,讓人過目不忘的曲線。對了,關鍵是還需要林誌玲那種娃娃音。

“太完美了!”

蟲想得太投入,以至於不經意脫口而出。

“是滴,我也覺得很完美。她是給我以強烈視覺記憶的孩子,我的每一個腦細胞裏都是她影像。”

來客的話搞得蟲一頭霧水。他完全不知道來客在說什麼,不過對於“完美少女”愈發感起興趣來。

“你知道嗎?視覺記憶是愛情誕生的標誌!你閉著眼睛,在眼臉遮暗的內壁裏,你忽然記憶起那個物體,完全是視覺複製出來的一張可愛麵孔,一個渾身披著自然光澤的小精靈。”

來客以朗誦抒情詩的口吻如是說。戴著大框墨鏡的腦袋滑稽的搖來搖去。

蟲覺得現在就像在聽序曲超長的歌,唱歌的那人半天都不出聲。

“您今天來這裏的目的,該不會隻是描述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吧!”

蟲覺得與其繞來繞去,還不如直截了當來的痛快。

“你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家夥。”

來客揚起眉毛,擺出一副“很遺憾”的表情。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蟲。

先鋒派自由攝影師 波普

“果真是攝影師的做派”

蟲在心裏嘀咕。

來客紮在後腦勺上的馬尾辮、不合時宜的大框墨鏡、下巴上的一撮短胡須、稍胖的身材、看似多愁善感的儀態確實是搞藝術的打扮。蟲覺得名字的讀音異常熟悉,隻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他的名字肯代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我必須和我的性感少女分手。”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語氣中充滿悲傷。

“你該曉得這個社會存在一種叫作倫理的東西。它專門扼殺想象力、性格和完美的愛情。”

波普滿臉無奈,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

“完美的愛情存在嗎?”

蟲從來就不相信這玩意會存在。要不然他豈不是失業了。不過,一種莫名的興奮在他的心底蔓延開來,這麼說,“性感少女”快要失戀啦!

“當然存在,我和我的性感少女就是! 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惡,我的靈魂。我叫她“蘿”。每次我抖動舌頭說出“蘿”的時候,就渾身顫抖、興奮異常!”

說著,波普像剛注射了毒品的癮君子般心滿意足的說了聲“蘿”。

蟲被惡心的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破皮而出。

蟲見過的人不少,可行為舉止讓人汗顏的家夥倒是頭一個。一般來說,在某些方麵極具才華的天才都會有這樣那樣的怪癖。或許眼前的這位就是個天才攝影師,莫名其妙的腦袋瓜子大概就是連接藝術聖殿的橋梁。蟲如是安慰自己。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必須和我的“蘿”分手。我和她的愛情已經受到了世俗的詛咒,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波普再次重申,然後伸出右手在脖子上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蟲發覺自己完全不能和這家夥正常溝通,他說的每一句話的表達方式,在蟲看來都太過意刻意和做作。

“這就是我的“蘿”。”

波普似乎壓根就沒指望蟲能聽懂。他從懷裏摸出一張照片吻了一下,遞給蟲。

照片上是個十五六歲的可愛女孩。稚氣未脫的臉龐,童貞的微笑,地道的九零末兩千後打扮。胸脯還未鼓起,或許是大頭照的緣故,身材也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