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李忠厚不辭而別,五金廠各自失意心(1 / 3)

鞭炮聲在各個山旮旯斷斷續續響著,正是迎接年飯的時刻,雪停了,稀薄的空氣仍是寒冷,空氣裏飄著淡淡的煙花香味;小平安在門口的雪堆上放著雙響,他手上握著長長的燒火棍,火星子四濺,他用火星子對準地上的雙響,點燃後便急速地轉身,隻聽得“咚咚”兩聲,鞭炮直衝上天,他放了幾個雙響後,又放了幾個地老鼠,看著地老鼠在雪堆上亂竄,他開心地大叫。

“平安,進來,躲在堂屋去,我要放年飯炮。”李忠厚手上捧著一大盤鞭炮,過年時,哪怕再窮的人家,鞭炮也要比著誰家燃放的時間長,按農村的規律,是驅鬼鎮邪迎接新年的。

雞舍前豬舍前,貼著紅紅的對聯,全都是雞鴨成眾,豬羊如山;各個房間也都換上新的對聯,堂屋後牆上,毛主席像的兩側,不僅貼也八仙過海,如來,觀音菩薩也都上坐下來,燃起的香爐正飄浮香氣,一小碗小碗白米幹飯是新添的,一隻隻酒杯是新供的,祭肉有魚有雞,好一派煙霧繚繞的繁華供桌;地上的燒紙火燼未滅,還在閃著火星,李父拿著掃把往一堆籠著。紙灰亂飛,有的落在飯桌上,飯桌正擺在堂屋的正中央,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大方桌,上麵已擺放滿了雞鴨魚肉,盆盆盤盤的一共12盤,這頓年飯從早上一直準備到下午三點多鍾,家家如此。桌子下麵放著一個燒好的火盆。

一聽說要放年飯炮,小平安捂著耳朵站到堂屋的門後,他把門半掩著,隔著門縫向外看著,看著爸爸用長竹稈舉著長長的鞭炮,一圈圈地放著,越來越少,他非常羨慕爸爸挺著肚子的那架勢,吸了一下長長的鼻涕,他回頭對掃香灰和燒紙的爺爺說:“長大了我也要放好多好多的花炮。”

鞭炮放完後,一家人圍著個木方桌,這頓年飯李忠厚吃得並不愉快,他想著母親在過年的當兒還趕著小梅走,心底,一直慪氣,言語也和母親較勁著,母親讓他吃雞肉,他偏喝酒,母親讓他倒紅酒,他偏倒二鍋頭,直把劉氏氣得說道:“你留她在家,也是年年不得安生,出門就有人指指點點,再說,你還年輕,何愁再找不到一個,過了年開春,咱家就能蓋新樓房了,這在咱村是第一家蓋新樓房,你還怕到時沒有媒人上門?”

“那平安咋辦?”李忠厚生氣地頂撞一句,他心底反應並不強烈,他知道七叔七嬸的為人說到做到的;父母蓋得起樓房這也是一點不假,這幾年他打工的錢全部交給老人了,兩位老人在家也勤奮能幹,開荒茶園、種植果木、屋前屋後的樹木也一棵棵參天成材即將出售,去年和今年兩個冬季裏,自燒的青磚也有六間屋那麼多。

劉氏說:“孩子還小,還怕他不喊別人媽。”小平安正坐在她身邊的上座大椅上,和爺爺平起平座,兩邊的扶手很高,孩子穿著笨重的棉衣,但坐在上麵顯得椅子空蕩蕩的,他煞有介事夾著筷子,無奈小手還是凍得拿不穩,筷子總是掉在桌上,他倒也靈活,幹脆雙手並用地抓起雞腿,抱著啃了起來,兩隻手和兩個腮幫一會兒就是油膩膩,轉就結成了一層白色的漿糊。

李父黑著臉說:“給別人喊媽?倒底不是親媽。”他呼呼地吸吃著粉條,懶得再跟劉氏多說,又跟李忠厚說起開春要開荒種板栗樹,和栽白楊的事。

李忠厚有一聲沒一聲地應答,他的心同樣也是紛亂猶豫的,他不知自己到底要不要離婚?離吧,自己對小梅還是有感情的,盡管有時恨她的出事;不離吧,自己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再者七叔他們年年會來鬧得不得安生,另一方麵,看小梅的模樣,她倒似希望離婚的打算,也許,都是自己下手太重傷了她的心吧?

這一家人,都是在胡思亂想中各懷心事度過新年。

深圳,正月初七的晚上,塘尾工業區公園裏,燈光影影綽綽,三三兩兩的人群坐在亭子邊的石條凳子上,也有三五成群或一對對的情侶坐在草坪上,春天的夜裏,潛伏著一股芬芳,不知是常青灌木裏的白花發出的味道,還是春天應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