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來,顧源的下身一直發癢,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明確地告訴他得了性病,他嚇得又是打針又是吃藥,晚上乖乖地不再出門,回到租屋不是看電視就是睡覺,李忠厚每天夜晚看他在家,倒是感覺很蹊巧,心底逐漸起了疑心,留意看他,不管是租房還是辦公室裏,他大大的吃藥,倒垃圾的時候,無意中又發現與性病有關的瓶瓶罐和藥盒,嘴角便不屑道:“看你還荒唐不?這下得了性病吧,勸你都不聽,活該。”
顧源的這個性病一直折磨騰了一個多月才好,由於他不敢進大醫院,晚上隻是在公明鎮一個偏僻的小診所治療,錢貼進了黑診所三千五百多元,這些錢都是他從手下和老鄉那裏拆東補西借的;想到家裏老婆和上學的兩個孩子都等著他寄錢,病好後的他越發心急如焚;這裏又有人托人請他介紹進廠,他便獅子大開口要了350元的介紹費,這個被介紹進廠的工人分進李忠厚所管轄斬流水拉,幹了一個多個禮拜就到處說顧源收了介紹費如此雲雲,結果全廠人盡皆知。
自小妻子劉小秀攜款走後,廖慶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悲痛的心就得已恢複,他很快投入鶯歌燕舞之中,反正他一個月有三千元的工資,不管是找小姐或者偶爾地打炮,這些足夠他開銷,假若真不夠花,他伸手問周董要,說是找老婆要用,對於這個唯一的小舅子,周董怕他絕後,倒也並不克儉於他。
在廖慶一來二去的瞎貓子亂撞之中,他與一個陝西的婆娘在夜香發廊勾搭上手,這婆娘姓歐陽,少見的複姓,偏巧是個離婚的主兒,有三十多歲,雙眼炯炯有神地深凹,一看就是個很精明的女人,五官並不太差,配起廖慶的也算是天上人間,當然她在天上,想著紅顏易老美人遲暮的荒涼,她也急於把自己嫁出去,管他男人好壞,反正燈一吹男人都是一個樣,再說台灣比起大陸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帶著深信不疑的英明決定,閃電式與廖慶結婚,這次結婚才算是真正的功德圓滿,她不僅帶廖慶回了陝西老家民政廳弄了燙手燙心的紅本,而且特意穿金戴銀神氣十足地挽著他的胳膊肘兒在破爛的小鎮轉了幾圈,她知道轉了幾圈後,她的貴婦風頭很快傳到前夫耳朵,小鎮的雖小,但傳播某些新聞比光速還快。
廖慶,終於修得正果,討了個從良的婆娘後,便把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沙井的街道,橫堅頗多,東一條西一條分散然後彙集,所謂條條羅馬通北京也許不過如此,這是一個還未大麵積開發的小鎮,這樣的一個禮拜天早上,一切都安寧而又祥和,路上的行人都不慌不忙,自行車很多,稀稀落落地鈴鐺聲,間或少數的摩托車穿梭其中,也許因為昨天的一場雨,周圍的空氣是透明的,令人心曠神怡,早起的陽光明媚而又生動,它沒有想象中灼熱,像一位成熟的女性,自然而然的越加風韻沉靜,嫻淑的圓圓臉龐,四圈紅暈越來越明豔靚麗,照射在人的身上,給人一種羞達達的光芒。
按照通知,胡小梅八點鍾就持著考生證走進沙井中學,在這一天中接連考了兩場試,散場的時候,也不過四點二十分,走出校門,意外的看見含笑而立的蔡誌遠,他手裏拿著兩瓶王老吉;其實蔡誌遠上午就來了,他怕影響小梅考試,也就克製著不與她見麵,這會兒知道她出來了,他才站立到圍牆外等候,見小梅一出來,他就遞過一瓶拉罐。
胡小梅的心頭一熱,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彌漫在心房,她淺淺地笑了一下,伸手接過拉罐,裝著淡淡地問:“老弟,你咋知道我在這裏?”她微笑故意裝得很輕鬆,自從她離開將石後,她應聘進了公明鎮塘尾村一個電子廠做了統計文員,工作上很是安逸和平靜,除了學習,幾乎從來不出門,這中間她曾去過成校兩次,一次是晚上,跟老師請教完了問題就走,一次是周末去成校交準考證照片。
“我在成校上班當老師呢,一直沒看到你,後來跟老師要了你們的考試日期,考得如何?”蔡誌遠含笑問道:“你考的如何?你怎麼離開了學校?有什麼事嗎?你過得好嗎?”算起來,他們有兩個多月沒有照麵,可中間仿佛隔了幾十年,千言萬語擠在一起,都不知哪句話先問,也不知哪句話重要,全都紮堆似的紛至踏來,一時間卻又不知問什麼好。
沿著圍牆外的樹陰下,一顆顆的梧桐長得遮蔽天日,兩個人一齊並排往前走著,明明暗暗的陽光分割成一塊塊,落在兩人的身上婆娑起舞,隨著風搖曳忽上忽下,蟬鳴得正歡;聽了小蔡接連問的幾個問題,小梅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站了一下腳步,望著他,他的一雙眼睛是真誠和熱烈的,有欣喜有擔憂,似曾相識的那種感覺又出現在無言的空間,她再次衝他笑笑,表情有些羞澀,看到後麵有輛12路大巴開過來,她伸手一揚,徑直地上了大巴車上,蔡誌遠緊跟在後麵也上了車。車上的人很少,兩個人並排坐在後麵,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這令小蔡想起一句話來:“此時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