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馬騰軍來,更傷人的是,軍閥們與馬騰都看清了敵將的容貌,正是眾人首領的長子馬超!
沒人敢隨意開口講話,但所有軍閥和氐族首領們,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在馬騰的身上。
他們的眼神中,有責備,有寄望,有同情,更有不易察覺的怨恨。
如果不是馬騰的失算,他們眼下也不會身處險境。
但他們也同樣知道,馬騰是目前唯一能解決這困境的人了。
像是感受到同伴們的各種目光,馬騰深吸了一口氣,知道這個時候他必須做點什麼。
“孟起!住手!”
聽到父親的聲音,廝殺中的馬超像是早有預料一樣。
他怔住身子,收回兵器,勒馬向後退了一段距離,然後用複雜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親生父親馬騰。
時隔近一年之久,父子間的又一次重逢照麵,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當真是極度諷刺。
馬超本以為自己的心已足夠堅定冰冷,可在目睹到馬騰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時,他的心仿佛被人用手用力拿捏了一下,
疼痛,難以呼吸,還有一點點的愧疚。
見馬超停手,心中升起一絲希望的馬騰趕緊趁熱打鐵,呐喊道:“孟起,你贏了,為父認輸了,你為朝廷盡忠,與為父作對,為父不怪你!
但是你可否念在父子情分上,放為父一馬!讓我帶著弟兄們衝出去?”
問這番話的時候,馬騰自己心裏都沒什麼底。
耳畔旁的喊殺聲從來就不曾消停過,馬騰卻隻覺得自己漸漸什麼聲音都聽不進去,唯有冷汗順著兩鬢直流。
涼州軍閥們以及氐族首領們,也都屏住呼吸看向馬超,他們知道接下來,馬超的一句話,就很可能足以決定他們的生死。
“你若保證從此不再與朝廷作對,不再將涼州攪得雞犬不寧,今日,念在你我的父子情份上,我放了你。”
“將軍……這!”
一旁跟隨馬超多年的親衛沒想到馬超會在這個時候改口,立刻出言想阻止馬超的心軟決定。
他們知道,馬超先前已經立下軍令狀,聲稱絕不會放過馬騰,才換來這次率精騎包抄馬騰軍後翼的立功機會。
如果馬超放了馬騰,不但全軍上下沒有半點功勞,他自己更是要為先前立下的軍令狀而承擔軍法。
但馬騰沒有理會他,隻是把手一抬,示意對方住口。
這親衛畢竟跟隨馬超多年,從馬超堅決的表情上,他頓時明白馬超是認真做出這番決定的,於是隻好歎了口氣,不再多言。
見事情果真有轉機,馬騰頓時如到蒜瓣連連點頭,許諾道:“孟起你放心!為父以後一定不會再給朝廷添麻煩!為父明日就讓你這些叔伯們帶著各自的兵馬散去,還有高平!對!我會把高平還給韓遂,這樣就可以了吧?!”
見自己的親生父親,對自己苦苦哀求,馬超心裏覺得苦楚的同時,還感到陣陣可悲與羞恥。
可惜,他無從選擇自己的出身,無論他多麼看不起馬騰,都無法改變這個窩囊的男人,就是自己親生父親的事實。
凝視著馬騰良久,馬超沒有答話,隻是閉目長歎一聲,重新睜開眼,用全軍上下都能聽得清的聲音,大喊道:“眾將聽令!擺一字長蛇陣!”
一字長蛇陣,是其原理很簡單,就是讓將士們排成一列橫向隊伍,用來防守敵人的攻勢,尤其是防範對手左右兩翼的騎兵突襲,效果極佳。
然而,在這個時候,馬超布下此陣,絕不是為了防範馬騰軍的反衝鋒。
眼下馬騰軍軍心渙散,全靠著平日軍閥們樹立的威信,才勉強控製著手下們,沒人敢第一個做逃兵。
此次隨馬超出來的大軍,都是其當年從西涼帶出來的精銳騎兵,明知他這道軍令會產生諸多麻煩,還是毫不遲疑地選擇了執行。
上前騎兵橫列成一排,滿頭大汗的馬騰見狀,向馬超連連道謝,然後向身後的程銀、侯選等人低聲道:“撤!快撤!遲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