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來將身上穿著極為貼身得體的紫色戰袍,其下被包裹著的,是嚴絲合縫緊密串連在一起的厚甲片,甲片在明媚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就像是海灘上散落各處的貝殼。
關羽認得來將的兵器,更認得來將的容貌風采。
“文遠,許久不見,別來無恙乎?”就像是終於等來了要等的人,關羽的臉上難得的浮現出滿意笑容。
“雲長兄,弟近況尚好,可雲長兄你,卻是不大好。”張遼別有深意地笑道。
關羽“哈哈”大笑三聲,向張遼身後密密麻麻的曹軍將士眺望一眼後,眼神重新聚焦在張遼身上,似是在明知故問道:“我有何不好?”
“雲長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張遼心裏清楚,關羽明白自己此次前來不為相鬥,而是代替曹操做客,於是也懶得與關羽寒暄追憶往昔,而是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關某,不明白。”關羽又捋著自己的長須笑道。
“雲長兄既然不明白,那在下就來,讓雲長兄聽一聽,在下得對,是不對。”
著,張遼看向汝南城牆,道:“汝南城防雖堅固結實,兄長兄更是勇冠下,但曹公今日十萬大軍兵臨城下,敢問雲長兄,若是曹公下令全軍大舉攻城,你覺得自己還能守得住汝南嗎?”
關羽不願減退氣勢,卻不得不承認道:“不能。”
強心否定現實,睜眼瞎話去自欺欺人的人,不是狂傲,而是盲目的狂妄自大,而關羽雖狂傲,卻絕非妄自尊大之人。
張遼心中暗呼有戲,笑道:“雲長兄既知不敵,何不早早獻城歸降,止息兵戈,免得你麾下將士們白白送命?”
關雲長善待卒伍而驕於士大夫,故而深受軍中將士愛戴,了解關羽秉性的張遼正是以上萬士兵的性命,來誘勸關羽。
“昔日我與兄長結義,有皇後土為證,此生追隨兄長左右,不離不棄!今日雖遭逢必死之局,也絕不會為苟全性命而背棄誓言!”關羽言辭之中大義凜然,宛如已做好舍生取義的準備。
“雲長兄是打算寧可舍棄性命不顧,也要恪守忠義?!”張遼像是話裏有話地問道。
“不錯!”關羽鏗鏘有力地立即答道。
“哈哈哈……”張遼大笑著,笑聲之中飽含譏諷之意。
關羽果然大為惱怒,逼問道:“文員你這是何意?!莫非以為我在惺惺作態?!”
“不不不!”張遼一手用肩膀扛著月牙大戟,一手在身前連續不斷地左右搖擺,“我原以為雲長兄一世英雄,必知忠義為何物!想不到雲長今日竟不惜赴死,也要舍大義而取義!故而忍不住發笑,還請雲長兄切勿見怪!”
聽得這話,關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地追問道:“何謂‘舍大義而取義’?!文遠,我念惜舊情與你交心相談,你為何出言不遜,屢屢辱我!”
著,關羽握著青龍偃月刀的手蠢蠢欲動,刀鋒上的寒芒如若炸裂四散的煙花,順著陽光四處照映,熠熠生輝。
“雲長既然重視與劉使君昔日誓言,就該保全性命,留得有用之身,如此,總會有與使君再會之日!再者,我聽聞劉使君二位夫人此刻正在汝南城中!若你率軍死戰,待你戰死,二位夫人的下場會如何,就不需要弟多了吧?!”
自宛城一戰後,曹操不喜未婚處子卻偏愛妙齡少婦一事,在中原不脛而走,幾乎人盡皆知。
就連涼州、江東甚至交州等偏遠地界,也有不少人將此事作為閑暇時的談資,關羽又豈會不知。
借此,關羽腦中開始不受控製的聯想,若他真的戰死沙場,以曹操的怪異癖好,難保他不會將甘、糜二位夫人據為己有,或強占,或賞賜給屬下親信。
若當真如此,二位嫂嫂失去貞潔,他自是淪為罪人,他日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麵目見兄長與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