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故事中,王子最終吻醒了公主!”應秘書意有所指地看著忙進忙出的雲淵。她正將一個奇怪的頭罩從玻璃棺中取出,而那玻璃棺中,靜靜地躺著一位麵容若天神般精致的男子。(音:six hours)
“要吻你去吻,我可沒興趣。”
“嘖嘖嘖……”應秘書感歎道,“大人怎麼會喜歡上你這種不解風情的女人。”
“沒事做是吧,”雲淵踢踢應秘書的椅腳,“沒事做給我去清理貓砂盆。”
仿佛一切都隻是一場驚夢,此刻,夢醒了而已。雲淵的家,一切如舊,沒有彈痕,沒有創傷,隻有書房旁的那個房間中,依然躺著的那個男子,告訴著所有人,那曾開裂過的傷痕。
應秘書乖乖去倒貓砂、逗貓、買菜,準備燒飯。家裏,隻剩下了兩“人”。
昏暗的房間中,沒有點燈,漸近黃昏的夕照,自窗簾的縫隙中,透入點點微光。
頭罩已經不再需要,過往的記憶,已在它和它之間完成了同步,未來的記憶,將由他來續寫。雲淵伸出手,輕撫他那精致的臉龐,她忘不了那個縱身躍向自己的身影,忘不了坐在刑椅之上,以為她來接他時,那顆欣喜的向死之心。死亡,是一種儀式,界隔了的,是你將不再是你自己。雖然他從未離開過,可他確確實實經曆了那場殘酷的儀式,自己要的,難道隻是一個人,代替他,在自己的生命中,投下他影子?她竊取的他的大腦,難道隻是另一抹子彈之尖的紅痕,一切,會不會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執念?到底,他還是那個他嗎?就像他也同樣會問,你,還是那個你嗎?
雲淵輕輕俯下身去,湊近了白澤的唇,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度,可恐懼卻在她心底悄悄滋生。或許王子其實根本沒有吻醒公主,因為隻有吻醒了的故事流傳成了童話,那沒有吻醒的故事,是被人們刻意逃避和遺忘的現實。
雲淵突然顫抖地直起身子,隻感到腦中一陣嗡嗡作響,是那顆三維的心,劇烈跳動著,神的彼岸,激起一陣波瀾。
她慌亂地逃出了自己的家門,就像一年前,慌亂地逃離了自己的餐館一樣。她要出門透透氣,她害怕,怕他再也無法回來,怕回來的再也不是他,那種恐懼,壓抑得她近乎窒息。不知不覺,她來到了大學的湖邊,晚風吹動著波光粼粼的湖麵,靜靜泛著漣漪,這座小亭,是她初遇白澤的地方。
天之涯,海之角,那個孤獨的惡魔,看盡人間的花開花謝,數盡彼岸的日升月落,她以為,這個世界裏,隻有她自己,看見的,唯有自己的影子,聽到的,唯有自己的回響,永遠隻是她自己一個人,孤獨的一個人!直到有一天——“不好意思,我搶了你的獵物……”那個好看的微笑就這麼毫無預兆地闖了進來,他無法想象,自己的出現,在惡魔的世界中,激起的,是怎樣的驚濤駭浪,那聲在她的耳邊輕輕喚出的“雲淵——”,十六年來,第一次讓她感覺到自己依然真實地存在著,第一次感受到有另一個生命在她的世界中留下了投影……
“雲淵——”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雲淵驚訝地回過身去,卻隻見那道魂牽夢縈的身影,站在斜陽之下,隻是這次,她在亭中,他在亭外。“雲淵——”,同樣的呼喚,他重又闖進了她的生命,就像一年前的那句,告訴她,她再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你回來了。”千言萬語,卻隻凝結成了普通的一句應答,仿佛她與他經曆的根本不是生離死別,仿佛她根本知道,他們終會再次相遇。
可白澤的眼眶中卻溢滿了淚水,他再也忍不住地衝了上去,一把將雲淵攬入懷中。
謝謝你!謝謝你還是那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