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辰國與南玄國的交界處——半坡山。
時值寒冬,白雪覆了一地,萬物銀裝素裹,萬裏無垠。冰錐倒掛在樹枝上,搖搖欲墜。陣陣寒風呼嘯,越過棵棵樹木,穿過層層山穀,在重山曠野中形成了一曲千古絕響。
東辰南玄兩國數萬大軍對壘,聲勢浩蕩,整齊劃一的義氣凜然,等待著一聲令下。黑紅交錯的戰服,在雪白的地麵上勾勒成了一副巨大的江山圖繪。
東辰皇子辰夙,胯下一匹棕紅色的駿馬,身披銀色盔甲,手持銀杆紅毛長槍,凝視著對麵騎著雪烈身披紅色戰袍的常寧。視線不曾移動分毫,嘴唇輕抿,似乎在戰與不戰之間躊躇不定。
正當辰夙猶豫之際,常寧已然長刀出鞘,逆風吼道:“辰夙!你不需要猶豫了。交戰雖非你我本意,但無奈各為其主,各司其職。自古忠義就不能兩全,如若有來世,我願卸下這身盔甲,再不問這人間世事,與你縱馬飲酒,仗劍天涯!”
辰夙眼簾低垂,緊握著長槍的手忍不住顫抖,想起初識那年,把酒言歡,那是他心中所想之人啊。
辰夙痛聲道:“可以的!常寧,隻要……隻要南玄歸附了東辰,我們可以不戰的。”
常寧剛毅俊朗的臉上生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望著辰夙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惋惜,道:“辰夙,對我而言南玄不止是國,也是家。當家遭受侵犯之際,身為臣,做為子,焉能袖手旁觀,任家淪為他國的奴!你我曾經約好,若當真有天兵戎相見,一定要以一名將士的身份對決。而非……”
辰夙看著常寧堅定的神情,欲要說出的話卻湮滅在了唇齒之間。
他們彼此誌趣相投,他懂他的俠義抱負,他懂他的大誌宏圖。若是易地而處,他也會如他這般堅決。哪怕最終戰死沙場,也無憾無悔,無愧於心!
辰夙揚起長槍,望著常寧,墨眉微皺,雙目微微泛起水霧,嘶聲道:“常寧,你聽著!這一戰,若是你死,我便褪去所有榮冠,此生鮮衣怒馬,執劍天涯。若是我死,我便等你來世,棄盔甲,與我笑看風月,踏遍這萬丈紅塵!”
再無他話,戰鼓聲起,廝殺之聲響徹天際。
“殺!”
“殺!”
兩軍對決,所到之處,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滿地血紅銀白,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之氣。
交戰期間,辰夙追著常寧來到了半坡山上他們初遇的地方。
刀槍相交之際,辰夙不免有些難掩心痛,道:“常寧,初次見麵之地,難道要成為你我訣別之處麼?”
常寧揮手一刀劈下,辰夙雙手握住槍身擋住常寧的刀鋒。常寧望著辰夙,臉上說不盡的無奈,啞聲道:“如果可以,我寧願我們從不相識。這樣……我便不會不忍,無牽無掛!”
辰夙反手壓下常寧的長刀,兩人距離近乎微妙。辰夙雙眼微紅,道:“常寧,或許我們可以再想他法,兩國永不交戰,我們就不必兵戎相見啊!”
常寧雙手握住刀柄,挑起辰夙的銀槍,抬腳欲踹向辰夙的胸口,卻在距離他一尺之處收住了腳。
彼此收了兵器,常寧略微疲憊的臉上露出了那麼一絲絲的期待,隨即神色黯然道:“真的有嗎?可是,我們身為臣子,終究做不了君的主!”
辰夙走到他身邊,看著他略顯滄桑的麵容,柔聲道:“真的!我可以的。隻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