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去維德那邊也是坐著的。”阿浚聳肩一笑,無意間牽動傷處,然而阿浚已經逐漸習慣,便是傷處發疼也能忍受下來。
一步一步的走到維德那邊,阿浚幾乎是摔的坐了在走廊地板上,重重的舒一口氣,這麼一來一回阿浚已屆極限。
“汗好多啊,主人。”銀月用手絹給阿浚擦汗。
“嗯…謝謝。”阿浚調整呼吸,望向維德,道:“維德……可以聊聊嗎?”
維德聞言,罕有的將手上一曲作結,睜開雙眼凝望阿浚,靜候他的下一句說話。
思索著該怎麼開口,阿浚有些混亂的道:“在我昏迷的時候,有甚麼發生了嗎?”
“沒有,也有。”維德給了個自相矛盾的答案。
“甚麼意思?”阿浚再問。
“這裏沒有發生甚麼事。”維德意味深長的道:“你,發生了一些事。”
阿浚一怔,問:“你說說看,我身上發生了甚麼事?”
“是生命的奧秘。”維德靜靜說道:“言語的限製使人不能完全的描述你所經曆的。”
“的確是不能。”阿浚點頭附和:“說來也神奇,為甚麼我會認為我能從你身上找到答案?”
眨了眨眼睛,維德徐徐說道:
“因為我是你的向導啊,旅人。”
阿浚似有若無的笑了一下,垂頭深思一會,才道:“我的旅程還沒完嗎?”
“路仍遠。”維德輕合眼睛,道:“不過要走遠路,尚需要強健的身體才能成事。”
“我也沒打算頂著重傷上路。”阿浚苦笑。
靜默了好會,阿浚緩緩的道:“維德,告訴我……’
維德重新睜眼,定睛在阿浚身上。
“為甚麼我這種人…也能有那種經曆?”阿浚眉頭輕皺,似有不少思慮在心頭纏繞。
“主人……’坐在阿浚旁邊的銀月抓住他的手,皆因她感受到阿浚內心的自責和羞愧。
“說穿了……我自殺了,而且自殺得很成功。”阿浚臉容繃緊,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剖白出來:“我懦弱的做出了這種逃避行為,為甚麼能去到“天堂”?為甚麼我死後能夠去到那種美好的地方?”
“我啊…一手葬送了一整個傭兵團啊,那可是足足有上百人的猛獸傭兵團啊……’咬牙切齒,阿浚此刻感到胸背的傷口格外的痛:“我把他們全部殺了,現在我甚至連自己也殺掉……為甚麼我還是沒有下到地獄去?”
“衪不願一人沉淪,乃願人人悔改。”維德徐徐說道:“旅人,還記得你看到甚麼嗎?”
“…嗯,我記得。”阿浚緊抿著嘴,閉眼回想著當時的情景。小雲、白色大寶座,還有那“光”。
“天國裏有甚麼?你的劍叫甚麼名字?”維德連續問道:“你的心髒…代表著甚麼?”
一下一下的律動,將體內的血液帶到需要的地方,供養每個器官所需要的養分。心髒的跳動,是生命的證據。
“……’阿浚默然不語,隻是緊握著的手逐漸放鬆下來。半晌,阿浚深深吸入一口氣,再長長的回吐出來,拋出一個以前也曾問過的問題:“貝歐武夫,你為甚麼給那把劍起這個名字哩……’
“萬事互相效力。”
維德加插的一句話,投在阿浚的心裏,泛起了陣陣的漣漪,不知是把他的心思搞得更混亂,還是讓阿浚的心境更為澄明。
“…我想,我也該是時候歇歇了。”阿浚歎了口氣,在銀月的攙扶下起了身:“到我想通了甚麼的時候,我再來找你。”
“好。”維德兩手放在琴身,重新開始了彈奏。
“喝!嘿!”
在白櫻鄉的一片空地上,戴維斯正在獨個兒演武。
運勁吐納好會,戴維斯眼中精芒迸現,雙拳如鞭一般往前頭的林木胡亂抽打一輪,一個個拳印就浮現在樹皮上頭,深淺不一。
“為甚麼…就是控製不好拳頭的力度?”戴維斯氣憤的一拳打在樹幹上,以消心中怒氣:“這樣的話,根本不能好好運用百烈訣,更遑論要把升龍霸圓功…’
“打樹木有甚麼有趣的?讓老娘來陪你玩玩吧!”
戴維斯還沒來得及轉身看清來者是誰,一個拳頭已經朝他顏麵打來,幸而戴維斯反應不慢,恰好避過了這下正拳,順勢打幾個後手翻拉開距離。
“來者何人!”戴維斯厲聲問道。
“是特地來痛揍你的人!”來者原來是蒂拉,但見她將拳頭從樹上收回,就運動身法迫近戴維斯。
“我堂堂聖龍門弟子,豈能對女流之輩出手?請蒂拉姑娘莫要迫我!”戴維斯受製於禮教,便是麵對蒂拉的攻擊也不敢還手。
“打架就打架,還分甚麼男女!”戴維斯這麼一句無心的推托話,卻是觸怒了蒂拉:“老娘最討厭的就是以為女人一定比男人差的人了!!”
“不,蒂拉姑娘,我沒有這個意思……’戴維斯左閃右避,狼狽的將蒂拉的每一擊應付過去。
“廢話少說,看招!”蒂拉一躍就身子騰空,旋身一腳就朝戴維斯顏麵踢去。
“嘖!”戴維斯無可奈何,隻能矮身閃避,讓蒂拉一腳從頭頂掠過。
“是男人就不要躲來躲去!”老是打空,蒂拉感覺極不暢快,隻見她運勁於腿,右足往地上重重一踏,居然是將方圓數米的土地轟出個大凹洞來。
“咕啊!”戴維斯被氣勁震傷,連踏十數下碎步後退:“好霸道的招式!”
陣陣沙塵被震波掀起,一時間煙霧彌漫,戴維斯頓失去蒂拉的影蹤,露出了一瞬的破綻。蒂拉抓緊時機,從煙霧中突衝上天,居高臨下的施展一記“天崩山”。
一見陽光被遮,戴維斯已心知不妙,馬上運起最高速度逃離。然而蒂拉一腿落地,附近登時如同地震一般的猛烈動搖,威力不比方才一踏來得低,就是戴維斯緊急退開三五米也避不開這招。
“咳!”感覺肺腑之氣大為淩亂,戴維斯失卻反擊之力。麵對蒂拉追擊的一踢,隻能舉臂格擋,硬是被她踢開了幾米。
蒂拉以雙手虛劃圓孤,在空中繪出一個渾圓氣圈,忽地一下拉弓,雙掌使勁在氣圈一推,就打出一個乳白色的大氣功,直迫戴維斯而來:“排雲掌!”
“這是剛進白櫻鄉時的那招…!”已領教過此招的戴維斯心中駭然,無奈身體還沒調息完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招排雲掌不偏不倚的打在自己身上。
排雲掌將戴維斯打得飛起,勁度大得讓他無法使力,直摔到十數米外才連滾帶翻的停下。
“甚麼嘛,真沒勁。”蒂拉抱著手臂,失望的問道:“你不是甚麼聖龍門的弟子嗎?原來外麵的人都這樣弱,連讓我過過癮都不行。”
“看來…我再這樣子就會給聖龍門丟臉……’
戴維斯掙紮著起來,眼中開始燃起鬥誌來:“蒂拉姑娘,我看你功架不錯,若我真使出全副實力,你也應該招架得住。”
“那還廢話甚麼?來啊。”蒂拉聞言,便興奮得重擺架式,招招手示意放馬過來。
快吸一口氣重整氣息,戴維斯進入了戰鬥狀態,運勁於手的不住往前猛推,一口氣打出了十數個氣功彈來攻向蒂拉。
“唔!”蒂拉終究是欠缺實戰經驗,首次見得氣功彈這種招數便不知所措起來,忙不迭的往旁避開。這一側閃隻避開了頭幾個氣功彈,後頭的還如潮水般湧來,蒂拉狗急跳牆,揮拳將氣功彈逐一擊破,虛耗了不少元氣。
戴維斯見蒂拉的行動,便知道她經驗不足,然而他仍是絲毫不怠,催勁運動百烈訣,閃身至她側旁,蓄勢待發的雙拳便一口氣爆發出來。
“哇!”戴維斯的速度超出蒂拉預計,慌忙之下隻記得格擋。
一陣亂拳招呼過去,戴維斯出手果真毫不留情,堪稱拳拳到肉,隻懂硬擋的蒂拉自然吃大虧,一招過去經已沒有還擊之力。
“鬧劇到此為止吧!”戴維斯右拳納脅,使勁打在蒂拉肚腹上。勁力浸透,一把將蒂拉擊飛向後,距離直有十米之遠。
“這點傷算不了甚麼吧,蒂拉姑娘。”戴維斯解除戰鬥架式,道:“習武之人在出手之前,就得有遭對方反擊的心理準備。”
“咕…!”蒂拉耐住身疼痛的爬起身,道:“你這混蛋……’
“敗陣後尚要逞口舌之快,是沒有武德的表現。”戴維斯訓斥道:“外頭世界還廣著,蒂拉姑娘還隻待在這裏,不過是甘心當一隻井底蛙罷了。”
“…哼!”蒂拉無從駁斥,擦掉嘴角血跡就拂袖而去。
輕歎一口氣,戴維斯暗忖:“蒂拉姑娘大抵是自習學武,從未拜師學藝,純粹無師自通,未踏出過白櫻鄉一步,是個眼光心胸也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