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先跟我一起歇歇吧。”阿浚道。
“不,主人說快入黑不安全,還是先做好準備比較好。”銀月堅持道。
“又打算抗命嗎,我的女仆?”阿浚看著銀月,問道。
“咕……’聽阿浚提起墮崖時的事情,銀月沒法子再反對,隻得就範。
俟著大石,二人靜靜的並肩而坐,好段時間沒有說話。
“主人……’躊躇好會,銀月終是按捺不住,打開話匣子道:“你剛剛……造了甚麼夢?”
“……’沉默一陣,阿浚才道:“夢到過去的事情了。”
“過去的事情……’銀月低吟一句,追問道:“可以說多點嗎?”
深深的吸了口氣,再長長的吐回出來,阿浚才緩緩道:“銀月,我有跟你提過我以前的事情嗎?”
銀月搖搖頭,作出了否定的答複。
“那我就從頭講起吧。”阿浚憶述道:“我本來不是元界的人,我是從另一個名為地球的地方穿越過來的。在地球上有個城市叫作香港,我就是在那裏度過了十多年的歲月。”
“說實在的,年僅弱冠的我根本沒甚麼經曆可提。”阿浚自嘲道:“真的,沒甚麼好提的。”
“那……主人的家庭是怎樣的?”銀月試著作出引導。
“家庭……’阿浚呢喃一聲,才道:“我父母因為感情轉差,婚姻險些破裂,隻是為了我和哥哥而勉強在表麵維持著家庭而已。為了避免見麵,父母都寧可加長工時,惟一的哥哥也時常不在家。很多的時候,家裏都隻有我一個。”
阿浚所說的情況,在香港是再稀鬆平常不過了,然而聽到銀月耳中卻是無比殘酷的過去,驚訝得不知該要如何反應。
“沒甚麼,已經習慣了。”阿浚拍拍銀月的手,續道:“之後我加入了學校籃球隊,也試著追求女生,結果是被騙了。”
阿浚說得輕描淡寫,內心的那絲抽痛卻被銀月敏銳的捕捉下來。直覺告訴銀月,這一下抽痛就是阿浚低落的緣故。
“經過一連串事件,我就被一個名為命運之輪的小孩帶到這個世界了。”阿浚露出緬懷的神情,說道:“第一次到來,我就遇見銀月你和精龍,經過如何相信你也記得了;第二次到來,我就到了一條喚作無名村的村子住了好段時間。”
“在那裏,我才真正感受到何謂“家人”。”阿浚欣慰的笑道:“無名村民風純樸,村民互相守望,全無心機城府,也不會暗算謀害別人。若世上真有天堂,無名村就是人間天堂了。”
“啊……’未曾有過阿浚那段經曆,銀月實在沒法完全明白他的感受。
“小雲、王大媽,還有美絲、芙蓉、麗水,無名村的每個人都是我重要的家人。”阿浚思念之情滿溢胸腔,往天伸出手來,彷佛如此就能撫摸他們的臉龐似的:“我在無名村住下的時候,就是寄居在王大媽和小雲家裏的。王大媽擔心孫女找不到歸宿,總想要撮合我和小雲。”
“那主人有沒有跟小雲…成親了?”銀月不知何解,很是迫切的問道。
“始終沒有。”阿浚搖搖頭,道:“雖然我很喜歡她,但終究隻是待她如妹妹一樣,沒有要娶她為妻的打算。”
“是嗎……’銀月舒了一口氣。
“過了幾個月,有一隊傭兵團來到了無名村。”阿浚不由自主的掄緊了拳頭,可見他便對此事感到非常的悲憤:“沒有任何理由,他們把無名村給滅了。男的殺死,女的奸汙至斷氣,連小雲她們也不能幸免……’
銀月見阿浚說得悲憤,搭著他肩頭輕撫著,給了阿浚無聲的支持和安慰。
“他們都是我重要的家人,卻在命運之輪的安排下被全數殺死了……’阿浚感激的按著銀月搭在自己肩頭上的手,道:“我要將我所愛的無名村奪回來,並且要命運之輪付出代價。”
“主人……’銀月不知該當如何開口,隻好按自己的意願說道:“人死不能複生呀……’
“我知道。”阿浚看著自己的掌心,緊緊的將拳頭給掄起來:“但是,隻要有魔法的話,我就要一試……!”
“魔法不是萬能的呀……’雖不願撲熄阿浚的希望,但銀月更不願意看到阿浚白忙一場再遭受致命的挫敗:“即使是魔法,也是依循一定的規則運行的。”
“洛倫斯皇國的國師克裏斯有“創魔士”的美譽,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有甚麼辦法的……’拒絕聆聽銀月的諫言,阿浚偏執的說道。
“但,主人,父親說過…’
“夠了!”阿浚一把打斷銀月,說道:“精龍說過甚麼不重要,最要緊的是克裏斯精通各種魔法,曉得讓人起死回生的魔法,可以幫我將小雲他們帶回來,這就夠了!!”
銀月怔怔的看著阿浚,一時間不曉得要如何反應。
“…對不起,銀月,我有點激動了。”阿浚察覺到自己的異常,歉道。
“嗯……’心道還是暫時不提此事為妙,銀月便轉換話題道:“我先去準備柴火了。”
“好的,麻煩你了。”阿浚也是尷尬的道。
使幾個風刃術,銀月便將幾棵棕櫚樹上的枝葉給砍倒,再用走去逐一撿來,堆在大石旁升起了篝火。
“接下來就是籌措食物了……’以往都是阿浚和JP負責抓捕,未有任何親身捕獵經驗的銀月不知所措,隻得望著阿浚求救。
“這個時候很難在沙漠找到甚麼動物的,我們今晚還是吃河鮮吧。”阿浚指示道。
“要抓魚嗎……’銀月頓感頭皮發麻,看著淙淙溪流不知從何入手。
“用土係魔法把魚困起來吧。”一邊用裏貝翁的鋒刃削尖樹枝,阿浚一邊提議道:“至少先把魚的活動範圍收窄。”
“這樣嗎?”銀月詠唱咒文,河床中央便升起一個中空的圓土,把幾尾倒黴的魚給困住了。
“再用這些把魚給刺起來。”阿浚把削尖了的樹枝遞給銀月。
“要用這個把魚給刺死嗎……?”銀月狀甚猶豫,伸出的手要接不接的。
“……是的。”阿浚無奈的答道:“抱歉,要是我動得了的話……’
“不……交給我吧,主人。”銀月下定決心,將尖刺給接過:“我是主人的女仆,侍奉主人是理所當然的。”
“銀月……’阿浚叫住了銀月,歉然道:“可以的話,我其實是不希望讓你雙手沾血的……’
“但不這樣的話,主人就要餓肚子了吧…?”銀月說道。
阿浚不語。
銀月咬咬牙,走至圓土上,舉起尖刺瞄準著小池中的魚兒。
“下手狠一點,不要讓它們痛苦……’阿浚補充道。
“嘿!”銀月嬌叱一聲,閉上眼睛的刺下去。
“嚓’的一聲,魚顱就被一下刺透,連掙紮也沒有就一命嗚呼了。
“拿給我吧。”阿浚再把幾枝尖刺遞給銀月,道:“再多幾尾魚就夠了。”
“嗯……’心情五味雜陳,銀月將刺了魚兒的尖刺交給阿浚,又繼續刺魚了。
在銀月刺魚的時候,阿浚就將魚給重新串好,放在魚架上慢慢烤熟。
未己,兩人就準備好晚餐。
分享著親手獵來的漁獲,阿浚和銀月相對無言。
“這…就是剛剛被我殺死的魚嗎?”手上烤魚散發著陣陣濃鬱香氣,銀月卻食欲缺缺。
“是的。”阿浚靜靜的答了一句,沒再說話。
“主人……’銀月難受的問道:“生命……是這樣的殘酷嗎?非得要藉由傷害…甚至殺死其他人,才能繼續活下去嗎…?”
“………’阿浚沉默下來,良久才道:“剛剛由無名村出來的時候,我也想過這個問題。當時我不知道答案,卻別無選擇的繼續以這種方式生存著。”
“但現在,我曉得了。”
正視著銀月,阿浚兩眼顯得炯炯有神。
“我們活著,是因為有許多生命犧牲了。”
“正因如此,我們更得要勇敢的活下去,連同那些生命的份兒一同努力,這樣才無愧於它們。”
“如此,才是“活著”的意義。”
聽得阿浚一席話,銀月頓覺開竅不少,對親手殺魚一事也釋懷了。
“主人……’銀月欣慰一笑:“我沒有選錯主人哩。”
“不,是我沒有選錯女仆才對。”阿浚笑道:“快吃吧,放涼了就不好了。”
二人享受過晚餐後,便以阿浚的大鬥篷作被,互相依偎取暖入睡了。
旭日升起,日頭慢慢由東方山邊爬起。
沙漠之風逐漸熾熱起來,本來乘涼快時跑出來活動的生物們都急急忙忙躲回沙底,免得被強烈日光曬幹。
豔紅陽光照在二人身上,帶來陣陣溫熱感,輕輕的將阿浚給喚醒了。
經過一晚休息,阿浚感到力氣恢複不少。小心翼翼的掀開鬥篷,阿浚站了起來,心境甚是澄明,沒有一絲混亂汙垢。
深深吸一口氣,遙望日出的阿浚精神抖擻,感覺煥然一新。
“嗯,感覺好像……比之前更強了?”阿浚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手,丹田彷佛湧出不少生氣,以致舉手投足都比以往來得更有力了。
“是因為休息夠了嗎?”思疑著變強的原因,阿浚想到了幾個可能性:“因為經曆連場惡戰嗎?還是……因為那顆狂龍丸?”
猜想了好會,阿浚也沒找到答案,隻好攤攤手放棄:“罷了,變強總不會是壞事。”
拾起昨晚用過的尖刺,阿浚就去準備早餐了。
回憶咒文,阿浚默默詠唱一句,河中央就浮起一個方形魚池,一口氣把七八尾魚困住。
阿浚眼捷手快,幾下連刺就一口氣將魚給全數串起,順道再念一句咒文將魚池恢複原樣。
用照明術升起篝火,阿浚迅速的讓魚兒們斷氣,逐尾逐尾的將其穿好,整齊地架在篝火旁慢烤。
“唔…’銀月悠悠轉醒,見阿浚坐了在火旁,便揉著眼睛道:“主人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