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們先去睡了。”說了這麼一句,團員們便陸續離座回樓上去了。
“…那任務真的不能小看。”漢恩轉身過來,看著解下蓑衣的阿浚說道:“要不是有個生死之交來拜托,我才不會要一班手足冒險。”
雖是聽漢恩說得危險,在阿浚而言也沒甚麼所謂了。反正生無可戀,阿浚隻覺得能生還就生還,若真戰死也沒甚麼大不了。
“上麵房間還有張空出來的床,你今晚就睡那裏吧。”漢恩指指往上層的樓梯道:“走到最盡頭右麵的那間就是了。”
阿浚沿著樓梯走上,走到中途就回頭看著漢恩,彷佛是以眼神詢問甚麼似的。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漢恩拋下這句話,就在酒保前的長台坐下,看來是要套取甚麼情報似的。
阿浚無意打擾漢恩,就逕自先行。走過幽暗的走廊,阿浚去到最盡頭的房間,在門上輕叩兩下就推門進去。忽而眼前一亮,原來房裏正點著一盞燈火照明。
“…是你啊。”正對燈火書寫著的人望著阿浚,原來是傑森。
“團長叫我來這裏。”阿浚朝房間唯一一張空床走去,順手將半濕蓑衣掛在架上。
“是嘛。”傑森不大耐煩的回了一句,轉又繼續埋頭書寫。
阿浚坐在床上,一言不發的歇息著,同時默默看著傑森的工作。方才進房時阿浚瞥見台上除了墨水和一枝尚算精致的羽毛筆外,還有一張信紙和信封,就問道:“寫信?”
“是啊,正在寫你這個討厭的家夥。”傑森以熱諷的口吻道:“讓家人知道我過得還好,也讓他們知道你有多討厭。”
“是嗎……’阿浚沒把傑森的諷刺放在心上,隻是喃喃自語道:“有可以寫信的家人真好。我…已經沒有可以寫信的家人了。”不知是自我暗示還是抒發情感,阿浚這麼說道。
在阿浚這一句說話之後,房內就陷入沉默之中。
過了好會,傑森這才打破沉默道:“那個…抱歉,我應該體諒你心情的。”
“道歉也沒法令他們回來。”阿浚搖頭悲歎道。
閱曆尚淺的傑森不知要如何出口安慰,隻能繼續背對阿浚,裝作書寫掩飾尷尬。觸到喪家之痛,阿浚隻覺心極煩悶,索性置諸不理倒頭就睡。畢竟已是心力交瘁,阿浚一躺在床上,頃刻間就入睡了。
翌日早晨。
窗外傳來幾聲鳥語,刺眼陽光透窗而入,直照在阿浚麵上,教他不得不起床。腦裏有幾份昏沉,阿浚單手按額,讓自己頭腦慢慢清醒過來。
聽得外頭有嘈雜人聲,想來是人們經已在工作,再加上日光大作,理應是讓人感到活力充沛的,然而阿浚卻是動也不想動的,一絲幹勁也沒有。
瞄瞄房內情況,房內除自己所坐的床,還有兩張空床。阿浚認得其中一張是傑森睡的,還有另一張不知是誰的床位。那床上的被褥與昨晚的擺放位置不同,顯然曾有人在自己入睡後躺過,然後又在自己醒來前離去。
阿浚鼓足氣力才從床上起來,打算步出房間找個地方梳洗一下。
從房間出來,阿浚就見得盥洗室在正對麵,這就用盤中水來洗了把臉,以作抖擻精神。
“還真早哪。”
阿浚往話者看去,原來說話的是漢恩。
“你的衣服和裝備我讓那個新加入的小子給你準備好了。”漢恩交代道:“要吃東西的話,拿我昨天給你的團章房給櫃台的人看看,他們就會給你吃的。”
“嗯。”阿浚簡短的回了一聲,就往樓下走去了。
阿浚甫下樓,就見得傑森正背著自己坐在櫃台前吃著早餐,樣子有些狼吞虎咽,旁邊還坐著幾個同樣作著傭兵裝束的人,看來也是大斧傭兵團的團員。
將昨晚所得的團章向櫃台的酒保揚了揚,對方就意會的端出一盤食物來,上頭以麵條為主,還放了幾個麵包,外加一杯不知名堂的熱飲。酒保將盤子放在傑森的旁邊,阿浚就在那位置坐了下來。
“喔…你醒了。”傑森不料阿浚會坐在自己旁邊,顯得有些尷尬的道。
“唔。”阿浚隨意應了一句,就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那小子誰啊?沒見過的。”一名團員向傑森問道。
“那個…他啊……’傑森篩選了一下說辭,就道:“是團長讓他加入的新人。”
“哦?”那團員狐疑的打量著阿浚:“那小子不似有甚麼能耐可以加入我們啊?”
“我也不知道……’傑森瞄了瞄阿浚,見他神色無異才繼續道:“不過我覺得團長讓他加入就有他的原因。”
“我倒想知道為啥老大會讓你這個菜鳥加入?”另一團員插嘴搭腔道,語氣相當的不友善。
“呃,萊德前輩,那個啊……我想,應該是團長被我的誠意打動了吧?”對方比自己的輩份來得要大,傑森自然得要低聲下氣。
“誠意不能保證你這菜鳥不會抽我們的後腿啊~?”被稱作萊德的那傭兵見傑森表現被動,就變本加厲的一把使勁按著他的頭:“要是哪天拖累了我們的話,我可是會狠狠幹掉你的。”
“呃…啊……’被萊德欺負著的傑森不懂反抗,隻能任由對方魚肉。
“還有那邊那個新丁啊,你也一樣。”萊德向著阿浚施以下馬威道:“敢不聽前輩說話的就要你好看!”
對於萊德的恐嚇,阿浚隻是繼續吃著自己的早餐,半分也沒有理會。
“喂,聽到了沒有?”萊德見阿浚不予理會,氣上心頭就向阿浚走去,想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不,前輩等等…’傑森想要勸止道。
“我管你的,’萊德不理傑森的勸告,向阿浚伸出手來似乎想要對之不利。
阿浚勃然大怒,右手一揮就扣住萊德的手腕,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咽喉上使勁按下,竟是一下子將萊德硬摔在地。
“別惹我……!!”咬牙切齒、呼吸粗重,阿浚雙目圓睜的死盯萊德,彷佛是快將失去常性的用力捏著萊德的喉嚨,叫他沒法呼吸。
“咕啊…呀,’萊德卯足全力想要掙脫,竟是發覺阿浚的左手紋絲不動。
“別這樣…!”傑森拉著阿浚,使勁的勸說道。
眼見萊德被自己捏得臉色發紫,阿浚不欲殺人,這才鬆開了手放過萊德。其餘的團員都被阿浚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直至見阿浚放開了萊德才如夢初醒,紛紛過來分開兩人,免得二人再起衝突。
“沒事了,沒事了,大家繼續吃,大家繼續吃。”顯然店裏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店員和客人們早已見怪不怪,見事情平息就繼續用餐。
“咳…咳啊……’萊德被阿浚那份凶狠嚇怕,嘴上卻是不甘示弱的反擊道:“臭…臭小子,竟敢對前輩不敬……’
正在透過深呼吸平伏自己的阿浚,完全無視萊德的挑釁和傑森的勸告,隻是若無其事的返回原位繼續吃自己的早餐。
“他媽的臭小子……算了,我們走!”雖是對阿浚的態度感到極為氣憤,但萊德著實被他歇斯底裏的表現嚇怕,不敢再招惹他,隻是一邊罵粗話一邊糾黨離去。
待萊德一黨的幾個團員離開後,傑森馬上露出崇拜的神色,壓低聲量向阿浚興奮的說道:“厲害耶!我在團裏待了幾星期都不敢反抗他,但你第一天來就挫了那個壞蛋的銳氣,我要對你刮目相看啦。”
對下馬威甚麼的根本不感興趣,阿浚對傑森的崇拜不以為意,而且剛剛發完火的現在亦沒有心情理會傑森,隻是沉默不語的吃下自己的早餐。
快快的吃完早餐,阿浚才向傑森問道:“裝備哩?”
“啊,你說團長要我準備的那些嗎?”傑森勤快的回道:“我已經準備好了,都放在上麵啦,要我帶你去看看嗎?”
阿浚直接站起身子,以行動作回答,傑森也是意會的帶頭回房。
回到房間,傑森就走到自己床邊打開一個大皮箱,就拿出一件頗為深色的標準旅者襯衣、一條耐用的旅行粗麻褲和一雙硬皮長靴出來遞給阿浚:“喏,先穿上這些。”
阿浚接過,好奇的打量一下傑森的裝束。
“我們團裏不是十分富有,沒甚麼統一的裝束,隻能拿團章作記認。”傑森解說道。
聽畢講解,阿浚就著手脫下身上既有破損又有汙漬的麻衣,露出底下那身那橫練的肌肉,教傑森看得兩眼發直。
“哇耶…你跟團長差不多壯耶……’傑森羨慕的道:“連那些跟了團長很久的前輩都沒那麼好的身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