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軍方一開始就和政治、經濟的諸多改革深度綁定;而反過來,軍方內的新學一派挑大梁,他們也更容易理解這種“以貿易、市場、關稅為目的的,與過去占地收稅形式完全不同的戰爭”。
這種戰爭的勝負,實質上更多的是在對方的內部取得的。
英國海軍部一直就有在本土種樹的任務,這是他們的職責之一,英國本土也有樹、也有工人、也有造船廠,真要是鐵了心全麵動員全民參與打這一仗拚命造船等,大順肯定也吃不消。
所以陳青海去倫敦,本身就是軍方這邊的戰略任務之一,需要用各種手段盡可能促成英國的“主戰派”下台。
包括且不限於恐嚇、忽悠、聯絡等等方式。
田平久在這邊,既是這一次要去倫敦,那定是要提前勾兌一下的。
再者就是法國人這邊到底是什麼意思?法國這邊的人物,陳青海又不熟,最多也就知道一些曆史戰績,但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法國這次派出的大使,以及法國宮廷這邊是什麼態度,到了倫敦那邊後,免不了還有一些和“盟友”的勾心鬥角。
田平心裏略略總結了一下法國這邊的情況,便道:“法國這邊,就和當初咱們和羅刹談判時候差不多。麵上我父親是正使,實際上幕後陛下選的是守常去辦的。要說法國這邊具體是什麼意思,現在也不好說,法國這邊主持的,是法王身邊那個小圈子的人。算是內廷的人,在辦外廷的事,那小圈子裏的人我雖認得,可很難打聽出來他們是什麼意思。”
他這麼一比喻,陳青海頓時理解了,有點類似於大順這邊,內閣六政府整一套東西、皇帝的小圈子又整一套東西,雖然肯定不一樣,但內裏差毬不多。
遂問道:“那這個大使,在法國也算是老勳貴家族的人唄?派他去,從人選上,可能看出來法國的態度?”
田平搖搖頭。
“隻看人選上,看不出來。因為無論身份、關係、頭銜、還是他們這個貴族的圈子,這個大使都是最合適的人選。是接班黎塞留那個馬紮然宰相家族的人,還是神羅的貴族、亂七八糟騎士團的騎士,順帶還是法蘭西翰林院的博士。反正就是在英國那邊,也有關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家之前有人給英國國王做過外宅,挺妖的,男女都能迷,在那邊關係挺多的。”
“要說是為了搜集情報,他也合適,人脈廣。”
“要說真的想和談,他還是合適,級別夠。”
“若說那個真正談事的秘書,也就是國王小圈子裏的那個人,我倒是也認得,交流過。”
“年輕,有為。好擊劍、頗有任俠氣,除了有女裝癖好外,大致上你就把他當成當初去日本的史世用那般幹那種事的。前朝錦衣衛、本朝孩兒軍,大抵就是幹這個的。國王小圈子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也不可能知道。”
“還是那句話。”
“要是為了搜集情報,這小夥子也行,非常適合。”
“要是真的想和談,這夥子可以直接溝通國王,也還適合。”
“隻能是見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也無怪田平看不出來,因為他說的確實是事實,從人選上看確實看不明白法國這邊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正牌大使是路易·儒勒·馬紮然。
紅衣主教馬紮然家族的後人,路易十四、路易十五兩朝最炙手可熱的一個奇葩家族。
路易十四的初戀,就是他們家族的,那是真愛。真愛到後來馬紮然為了達成政治同盟,讓路易十四娶了西班牙的公主,強行把侄女送走嫁到了意大利,結婚當然她老公居然驚奇地發現路易十四的初戀居然還是處,大為光火,因為這意味著這是精神上的真愛——既然娶了,那肯定是心理上已經接受了身體上是路易十四情婦的事實了,結果出乎意料,心理上和生理上的情人的區別,還是挺別扭的,最後兩口子鬧掰,瑪麗跑路。
到路易十五這一輩,在蓬帕杜夫人之前的宮廷情婦內勒姐妹花,還是是他們家族的。內勒五姐妹的姥姥,就是跑去給英國國王當情婦,男女都行,勾搭了英王的私生女小安妮的那個。
馬紮然家族是星占師、催眠什麼的,估計可能閨房裏的技術上有點東西,靠著家族的女兒們,在歐洲各地都有親戚。
貴族嘛,肯定亂。亂的越厲害,越奇葩,一般來說證明這個家族便是望族。甭說如今這個大使的家族名頭,再怎麼樣,他頭上還頂著個從紅衣宰相馬紮然那傳承來的訥維爾公爵的頭銜。
再加上他還是法蘭西學院的院士,也就是田平說的法西蘭翰林院的博士或者翰林——搞語法、標準法語、修辭、考古、史學的,是法蘭西學院,不是法蘭西科學院,是負責讓歐洲宮廷都說法語的文化戰線上的。
自然,確實,無論是真談正事,還是為了搜集情報,其身份都是相當合適的,也確實看不出來法國這邊到底是啥態度。